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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一支花(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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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侧院本来就是江家待客用的,所有客房里头布置都差不多,谢平澜一个人住这间屋子,收拾得尚算干净。

明月打量了一下,突然想到自己好像忘了交待找两个手脚勤快点的寨丁伺候谢平澜,不知道高亮他们可曾安排了,若是也没有,那这几天不知道这位习惯于锦衣玉食的世子爷怎么过来的,毕竟他伤得不轻。

谢平澜拆散了袖子,领口敞在那里没管,整个人平添了几分随意,回过头来见明月坐在那里走神,倒了杯茶递给她。

明月接在手里,并不喝,只低头把玩那茶盏,道:“她病了,到是不重,喝了两天的药已经没事了,她们一个个的心里怪我怨我,却又不敢说,外公也是这样,连见都不愿见,这次幸好是我回来了,若是我娘,不定得多么伤心。”

谢平澜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来,稍一沉吟道:“说起来这么多年他们也是第一次见着你,彼此之间并不比陌生人强多少,你外公那里暂且不说,其他人这个态度也属正常。亲人其实也要讲究以心换心,时间长了就好了,你不要往心里去。”

明月抬起头虚心求教:“怎么个以心换心?”

“江家人现在对时局应该是满心焦虑不安,既想靠着你爹暂时躲过陈佐芝等人的勒索滋扰,又担心来日你爹若与陈佐芝反目,他们避无可避,首当其冲便要遭殃。若要叫他们安心,必须要同江家人适当露一露底,或者有所安排,不知隋大当家是怎么做的。”

明月心道,我爹说管他们去死。

这么一想,好像也不怪人家不把她当一家人看。

虽然想起外祖父还是不怎么舒服,明月到底气顺了不少,脑袋里也有空闲想东想西了,忽起一念:好你个姓谢的,明着劝我,实为套话,我若是回答说“我爹叫他们在安兴安心住着”,或者“叫他们搬离安兴,走得越远越好”,你岂不是立刻就知道他做什么打算了么?

看在大家这段时间相处得还不错份上,明月没有拆穿他,只是颦眉道:“就怕有些人狼心狗肺,你怎么捂都捂不热。”

谢平澜竟然对这话大有感触,叹了口气:“再亲近的人也难保对方看重的其实是权势、财富、享乐诸如此类,可毕竟血浓于水,对他们还是不能像对待敌人一样决绝,生于世间,你我都没有办法脱离这张人伦的大网而存在,大多数时候还是需得苟且啊。”言下颇为唏嘘。

这听着不像是算计,而是心里话了。

明月颇有些同情地望着他:“那岂不是很憋屈?”

谢平澜淡淡而笑:“手段太激烈了容易过火,要有度,预先想到后果。譬如一支花,你伸手去摘下它来是一回事,把它一把捏烂又是一回事,至少后者毫无美感。”

明月受教,笑道:“什么花啊,美感啊,讲那么高深,不过就是凡事三思而后行,我给她们讲那故事,就该先想到了她们会因此生病,家里人也会因而对我不满。实在是谢谢你,同你聊过这半天,我心情好多了。”

谢平澜露出揶揄之色,自己斟了杯茶,才慢悠悠地道:“你是小孩子嘛,又一直跟在父母身边,不知道如何同一大家子各怀心思的亲戚相处再正常不过。”

明月嘻嘻而笑,问道:“哎呦,阁下贵庚啊?”

谢平澜低头喝茶,连眼皮都未抬,道:“我今年二十有四,吃的盐比你吃的饭多,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

明月听着这两句话本中常见的俗语,忍笑道:“好啊,我这里正好有件为难事,还请老兄教我。”

父亲命她下月中旬必须回去,可这边外婆的身体才刚刚好转,看家中这情形,不盼她好的大有人在,外公又是个指望不上的,短短二十几天时间,该如何妥善安置她才好?

明月从接到父亲口讯就开始琢磨,本打算这两天好好想个法子出来,但既然谢平澜这么大言不惭,便叫他去想好了,明月乐得捡现成的。

谢平澜将杯盏放回桌子上,拿起茶壶问明月道:“你不喝么?”

明月摇了摇头。

谢平澜给自己续了一杯:“我适才出了不少汗,可是渴了。你外婆的事也简单,不外乎三种选择,这么短的时间你外公可能回心转意?”

“怕是不能。”儿子还没稀罕够呢。

“可有亲人故旧能帮忙照顾?”

“这个……”其他几房看起来是指望不上,至于曹氏的长女,明月那未见过面的姨母听说嫁的到是大户人家,婚后过得很不如意,一年到头也不见有信来,这次曹氏病得这么重,她都没能抽身回来。

谢平澜见她迟疑已知答案,道:“这还有什么好为难的,你爹命你回去,父命不可违,蔡老神医自也要随行,你外婆的病还没全好,需得继续医治,只能随你去金汤寨了,顺便探看女儿女婿。”

明月微微张嘴,主意是不错,可不知父亲那里会是什么反应,这完全是先斩后奏啊。

再说江家也不一定放行,切,管他呢,自己若要带外婆走有的是办法成行。

她起身便要告辞,临走笑眯眯地问谢平澜:“换了旁人来,你是不是也会劝她做事有度?”

“那到不会。”

明月大为意外,不知自己因何得到了另眼相看,就听谢平澜不紧不慢道:“也因人而异,像你这般年纪小脾气大的,就不好再火上浇油了。”

明月甜甜的笑容不由凝结到脸上,两道弯眉渐渐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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