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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大枣黑芪茶(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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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欢不是那种爱跟客人生闲气的,是个脾气还算爽朗的姑娘,余锦年见她气成这样,便猜那杨二爷肯定是不止说了这些,他安抚了清欢两句,便说:“你不要气了,我去看看。”

到了前头店里,果不其然听到有人唧唧歪歪骂道:“他娘的,什么不入流的鬼店,害得爷腰酸背痛……人呢,那贱骨头,呸,给爷喝的什么鬼玩意儿!来人啊!来人!”

这事说来倒还真叫余锦年猜着了,那杨二爷的确不止说了那些。

此前清欢见他醒了,就先行下板开了店。她在倚翠阁时虽说见天儿地听说这位杨二爷的风流事,实际上也只是远远瞧过他一回,哪里知道这人不只是好色,还满嘴脏话,醒了便大吵大闹,先是嚷着头疼,后又喊着发昏,这不满意那不满意,稍微伺候得晚了一点儿就要拍桌子砸板凳。

清欢因怕被人认出曾经是倚翠阁的小娘,故而一直都用不透色的面纱遮脸,对外皆说是面貌丑陋不堪见人,相熟的食客俱随口唤她面娘,一直以来也相安无事。今日,那杨财见清欢身材火辣,便借口对茶水不满,非要去揭清欢的面纱一窥真容,她自然不肯,还因此躲闪了几下请他自重。

杨财是仗财欺人惯了,见清欢不顺他意,就上来强行要对清欢动手动脚,这好一番闹腾,搅得原打算来一碗面馆用朝食的客人们也不敢进来了,都似看热闹般地围在店门口。

清欢倒也不是怕他如何,毕竟在倚翠阁时这样儿的人也不是没见过,只后来杨财不得手,就开始编排一碗面馆是黑店、鬼店,在茶里下了毒,害得他染上了脏东西头昏脑涨,她一介女流见骂不过杨财,这才气得跑回后院去给余锦年告状。

余锦年掀开帘子走出来时,还听见杨二爷满嘴喷粪,一口一个“贱骨头、骚皮娘”,便知晓他是对自家的小女娘起了歹意,这些脏字,饶是余锦年这般脾气好的也听不下去了,若是搁了寻常女儿早就羞愤大哭了,清欢能忍他这么久,也亏得是她心胸宽广。

要是有人这么骂他,他早就去套人麻袋了!

不是说杨家是富豪财贾么,怎么生出这么个没教养的儿子来?

杨财脸皮厚得似砖,又是个没什么能耐,只会拿旁人撒气的主儿,抬脚就要踢翻面前的桌面,不过他头昏是真头昏,胸闷也是真胸闷,眼花也是真眼花,他这一脚刚抬起来,余锦年便眼疾手快地先照着那张桌踹了一下,将那桌踹歪了。

杨二爷没想到一脚会踢个空,左摇右晃一阵往后一栽,一屁股拍在了地上,疼得哎哟一声。他瘦得浑身骨头,骨头尖儿硌着肉,余锦年都忍不住替他一疼。

余锦年笑眯眯地说:“哎呀杨二爷,您这是哪儿不舒服,要不要给您传个大夫?不过我们这不入流的小店地处偏远,现在去东城请大夫,怕是要废上不少时间。这都入了冬,地上凉,要不要先给二爷您拿个蒲团,您也坐得舒服些?”

杨财本就两眼昏花,骂了这一会儿更是头晕得厉害,他捂着嘴难受了半晌,才凝神去看说话的人,杨财见与他说话的小哥也是俊秀非常,比之前那小娘子还要胜上几分,张嘴便得罪人道:“走了个骚皮子,倒来了个俏哥儿。算你识相,快扶爷上床去,给爷捏捏腿揉揉头……呕……”

话没说完,便连连干呕两声,只不过他自昨日上山礼佛起就没吃过什么东西,如今是想呕也呕不出来,脸色蜡黄得跟蔫儿了的老油菜似的。怎么说有的人怎么就不能长长记性呢,怕不是在青楼楚馆里给熏痴傻了,昨日也不知是谁被几张破纸儿吓得昏了一夜,今儿个又来充爷们,怕不是英雄没逞成,反成了狗熊。

余锦年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转身往后院去了一趟,再回来手里就端着一碗水,那老色胚正歪在地上哎哟哎哟直叫唤,他径直掐着人给灌了碗浓糖水,忽又朝他身上一拍,向着外头喊道:“诶,白衣上师,您可进来用些斋膳?”

杨财现在是一听见僧这个字眼儿就浑身发抖,一个骨碌翻起来就往外跑,冲到了门口却见哪里有那白袍僧,他这才发觉自己上了当,正要发作,突然从自个儿衣襟里落下张五彩纸,上头赫然扒着只狞笑的鬼童。他心里本就有鬼,当即吓得一哆嗦,胡乱撕扯起自己衣裳,生怕有鬼童躲进自己衣裳里头,脚下还被门槛绊了一下,径直朝外摔了个狗吃屎。

他在里头撒泼耍横还没觉得如何,这一头摔了出来,衣也乱了,露着半拉膀子,脸也被地上石子儿硌花了一道,委实狼狈不堪,哪里还有个富家公子的样子。

周围有人认出他来,小声笑问:“这不是杨家二爷么、”

“是啊,怎么这幅模样?”

“莫不是叫人给扔了出来?”

这些话刺得杨财耳朵火辣,他倒也想站起来,却不知怎的,就是腿脚发绵,眼前发黑。他软脚虾似的在地上蠕动了一番,愣是没站起来,就仿佛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分明能听得到周围人说话,吵吵哄哄的,自己却无论如何也动不了。

这下更是没脸抬头了,直想趴在地上装死。

这时杨家有家丁赶来,他们在城中找了一夜,还以为二爷又去泡馆子了,可两人将大小花馆子都问了个遍,也没找见自家爷的人影,正是苦恼之时,没想就踏破铁鞋无觅处!

——自家爷衣衫不整地摔到了大街上来。

他们又是高兴又是愁苦,连忙一口一个“二爷”,还斥责众人“看什么看,我们二爷是你们看的么!”,生怕别人认不出杨财似的。

气得那杨财直想踹他们一脚,可惜他没力气,只能叽叽歪歪地在地上哼唧,那俩家丁气势汹汹地跑过来一人架一条胳膊,反正也听不清楚浑身绵软的杨财口中咕哝的是什么玩意儿,就将丢脸丢大发的杨二爷给扛回去了。

“二爷,下次再来吃面呀!”

余锦年目送他们主仆三人骂骂咧咧地离去,还抄着手靠着店门一个劲发笑,季鸿走来也看了一眼,只以为又是少年与那杨二爷下了什么软药,毕竟方才他亲眼所见少年给人灌了一碗东西,才叫他动弹不得,于是问道:“你又使了什么坏?”

“怎么是我使坏。”余锦年将地上五彩纸捡起来,团团扔掉,很是不在意地嗤笑道,“哪里有什么大毛病,瞧他那蔫儿菜样,也不知有几顿没吃了,昨夜被吓得狂奔了好几条街不说,今早又吹胡子瞪眼地动气,肚里那点东西早化完了,哪还有力气供他挥霍?呸,活该!”

说白了,就是纯属饿的,低血糖罢了。

不过余锦年好歹还给他灌了碗糖水,省得他真因为低血糖搞出个休克昏厥出来,不过就是等那碗糖水克化完,也得小半个时辰之后了,之前这头昏恶心、两眼发花,可就忍着罢!

杨二爷走后,面馆里才陆陆续续有食客进来,清欢才在前头受了气,心情不大好的样子,余锦年便叫她在后厨干活换换心情,自己来拾掇前面这摊子事。

由于方才余锦年喊了一声“白衣上师”,店里用食的客人们便就着这个话题聊起来,这不聊不知道,一聊吓余锦年一跳,不过一夜时间,仿佛全县人都见过了这白袍僧似的。短短一夜就流言四起,由无端天降大雾开始讲起,一传二三四,流传之间各家再添油加醋一番,传到最后就变了味,早就不是故事原本的模样了。

余锦年竖起耳朵听了几句,食客们将其传得神乎其神,且一人谈起这白袍僧的事迹,很快便会有旁的人立刻蹦出来,抬出叔婶伯娘的亲身事迹加以佐证,将些莫须有的传言都强安在他头上,其效果大抵等同于“我舅娘的二大爷的小姑婶家的亲表妹亲眼见着了他捉了一只恶鬼!”

好像今早出了门与人打招呼时,不聊一句当下流行的白袍僧,就会显得自己不时髦、不入流,是个连与人说话都聊不到一块去的乡巴佬。

如此种种,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而按照他们的说法,这白袍僧就成了一位分身有术,能够飞天遁地,无所不能,能在一夜间不眠不休做完那么些善事的活菩萨。此事说到最后,食客们俱以“高僧”、“神僧”结尾,并缀一句“阿弥陀佛”以示虔诚,然后纷纷聚在一起,围观赞叹白袍神僧所赐的三五枚化煞钱,更有甚者,还将铜钱串起来挂在腰间,与人炫耀。

此种流言也能传得绘声绘色,到底还是和平头百姓们枯燥无趣的生活脱不开关系,所以但凡有些新鲜事迹,便抓住不放,茶余饭后狠狠消遣一番。此事放在他前世,那般信息爆炸的年代,怕是顷刻之间就被人们抛在脑后了。

余锦年偷偷瞄了眼他们的化煞钱,心道,若是这些人知晓他们口中的白袍神僧哗啦啦给他倒了一篮儿的钱,还不知会激动成什么样?

不过余锦年自然没这么无聊,他既没兴趣去参与传播这样装神弄鬼的不靠谱的流言,也不想做个被人嫌弃的扫兴鬼,所以每当有人跟他聊起,他便笑着“嗯嗯啊啊、是啊是啊”地点头赞同,也不多评价什么,很是上道儿。

忙完了这一波,他赶紧回到厨下,将蒸好的五香糕夹出来。

这糕蒸得火候恰时,若是余锦年晚来一会儿,锅盖上的水汽就要回浸到香糕里,则又将是一大遗憾。他闻着新出炉的米香味,哼着曲儿将五香糕切片装盘,放在一旁微微放凉一些,才端去给季鸿尝。

此时药香、米香、甜香融洽和谐,余锦年端在手里时就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又因五香糕中药味多为补益之物,因此便没有准备性味清凉的粗苦绿茶,而是另烹了同样脾肾双补的大枣黑芪饮来配茶。

黑芪饮,即是用大枣一二十枚,并一两黑豆、半两黄芪,加水煎熟后,代茶饮用,能够温补气血,是专门煮给季鸿这样哪儿哪儿都亏的病秧子的。

这时黄金蛋还在锅里煮着,他腾不开手,就嘱咐清欢看着些,自己则兴冲冲地先去给季鸿送糕点。

季鸿却不知道自己在少年心中是个“哪儿哪儿都亏”的形象,他此时站在前堂门间,正与什么人说话,那人一身棕灰衣裳,打着绑脚,似乎是个日步递,一脸点头哈腰的笑模样。那递吏与季鸿在门间说了两句,季鸿便与他离开,朝着店外走去了。

日步递乃是驿站传递脚夫的一种,往上还有马递、水递、急脚递等,其中据说急脚递能够日奔四百里,不畏风雨,过如闪电。照规矩说,驿递站原只是为官府传送信件的机构,邸报手抄也是从此处流出,但如今因非战时,上头对此管理得并不严苛,这些驿递站便私下里也勾搭起当地的贵族富贾来,替他们办事跑腿,在当中吃个油水回扣。

余锦年出来找季鸿时,就见他俩在外头低头说话,那步递吏交与季鸿一份手抄,又咕咕叽叽说了一堆什么,这才收了钱笑嘻嘻地离去。

季鸿将那手抄看罢便收进袖中,转过头来,忽地瞧见站在门口的余锦年,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脚下迟了一步,走回来还甚是自然地抬手摸了摸余锦年的侧颈,看了眼他手中的食盘,道:“给我的?到后面去罢。”

余锦年端着五香糕与大枣黑芪饮,跟着季鸿走到后院。递吏再小,也勉强算是个吏,若不是方才瞧见递吏在季鸿跟前那唯唯诺诺的样儿,他险些要忘了,这男人可不只是个嘴叼皮冷的普通美人,乃是一位名副其实的京中贵公子,只是如今虎落平阳而已。

“我是不是不该看见?”他摸着鼻子问道。

季鸿也不回答,而是拖着少年的手将他拽来,揉在怀里抱着。

他先掰了一小块五香糕——虽说因为他与递吏说话等候的功夫,刚出锅的蒸糕已经有些发凉了,但并未影响其中软糯松绵的口感,其中更是有药香盈口。反正只要是少年亲手做的,即便是叫他寒冬腊月去嚼冰咽雪,他也甘之如饴,更何况是这样美味的糕点。

季鸿尝了一口,觉得很是不错,遂问道:“这个叫什么?”

“五香糕。”余锦年殷殷地看着他道,介绍起其中用料来,讲得头头是道,“是用参粉、白术、茯苓、雁头米制成的,又有甘草、茴香制水调味,好不好吃?”

“嗯。”季鸿淡淡地应了一声,便又随手掰下一小块来往少年口中递去,“你也尝尝。”

余锦年听话地张口,就把季鸿指间的五香糕舔进嘴里去了,软嫩的舌尖扫过季鸿微凉的指腹,惹得季鸿手指轻微一颤,眸色顷刻间浓重起来。他并未将被舔的手指收回去,而是得寸进尺地往少年口中探了一寸,指尖便碰到了那条作怪的舌头,按了按那软绵绵的小东西。

只见少年的眼睛微微眯起又忽地睁大,季鸿抓住了一只欲往他袖口里伸的手,神色愉悦地团在手心里捏了捏,半宠半溺地责备他道:“小细作,何时还学会以色诱人了?”

余锦年见“奸计”败露,咔吱一口咬住了季鸿的食指,卡在齿间磨了磨,含糊道:“那你也中计看看啊……”

也并不疼,季鸿见他气急败坏的模样,就任他在指节上留下了一圈细细发红的牙印,这才自袖中掏出那份手抄,笑着说道:“我有什么可刺探的,不过是买了一份手抄小报,留意一下京中局势罢了,不过俱是些任免迁调、赏罚礼赐之事,也没什么看头。”

小报乃是邸报的手抄翻本,此时邸报已不再是严加保密的中央机密,更像是一份在达官贵族之间传递当朝政事动向的抄纸,京中邸站抄录邸报、标价出售也不是什么秘密,许多官吏更是贪图方便,直接遣人去购买手抄来阅。只不过传抄之间有时难免会生出些纰漏,错将若有似无之事记录进去,传到末端便半真半假,不可全信。

余锦年盯着小报仔细看了看,艰难地玩起了认字游戏,他如今已认得大半常用字,只是于书写上还有些困难,毕竟认字容易写字难,生僻字则更不必提。不过这份小报上好像的确没什么大事,确实很是无聊,不过倒是有这么一桩事,还算有趣,大致意思是说贵妃有孕,天子欲立其为后,却惨遭群臣反对,最终只好不了了之了。

这些在政客们眼中象征着朝局瞬息万变的东西,在余锦年眼里却还不如今早菜价变动来得值钱,他算得上是胸无大志,人生最高级别的梦想不过是开一家医馆,收个听话乖巧的徒弟传承衣钵,所以也不愿深入分析这些字句背后有什么了不起的意义。

“这些人也真是没意思,只要不想干一件事,随便什么把柄都能拉出来当由头。”余锦年发感慨道,他说完张张嘴,暗示季鸿再给他一块糕点。

季鸿于是又掰了一块五香糕去喂他,喂完了捏捏耳朵,又怕他噎着,将原本给自己准备的黑芪茶也推给了少年:“此话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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