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冬过去了, 进入了初春，树木上都抽出了枝丫, 嫩嫩绿绿的一片，十分可人。

林染笙在院中跟沉珏下棋, 两人面对面在石桌前, 林染笙的身下垫着一个厚厚的垫子。

她一个现代人, 这古代又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实在是无聊, 只能学学下棋。

说到底，她的棋艺还是沉珏手把手教的, 而且这个水平还是师尊和徒孙的区别，根本没有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一说。

但自从林染笙持娃行凶后, 沉珏确实一次都没有赢过。

林染笙愁眉苦脸的看着这棋盘，说出了这局棋不知道第多少次的反悔：“不行不行……我不走这里了……”

随后那素白的小手便将刚刚下的黑子给收了回来，沉珏跟没看见似的，由着她反悔的第无数次，还笑着看她，给她倒了一杯水，递给恨不得要将棋盘盯出一个洞来的林染笙，柔声道：“累不累……”

林染笙接过水喝了一口, 小脸儿都皱在一起了, 她指了指棋盘里的一处问道：“你这里是不是有套等着诓我呢……”

沉珏诚实摇头。

若是再给你下套，还真是得花费不少心力才能放水让你赢了，这么麻烦的事情, 他才不会做。

林染看他摇头，低下头又思考半天，自作聪明的咕哝了一句：“我怎么感觉有呢……”

两个人完全鸡同鸭讲，沉珏的所有心思都挂在了林染笙身上，一会儿柔声问：“笙笙，饿不饿，要不要吃些糕点？”一会儿又问：“笙笙，要不要我抱着你，凳子硬。”

林染笙都没空理他，整个人的脑子都挂在了棋盘上，随后身子一腾空，林染笙便坐在了沉珏的腿上。

沉珏一只手轻轻的揽着林染笙已经隆起了很高的小腹，头凑近她的耳边，和她的脑袋碰在了一起，另一只手指了一个位置：“下在这里。”

林染笙眼睛一亮，暗自感叹，这步棋可算是要有一个好去处了，但是又不想承认自己实在太差，声音娇嗔道：“我知道！”

突然，沉珏感觉到腿上的湿意，懵了一瞬，唤道：“笙笙……”

林染笙还在研究怎么才能赢沉珏，头也不回道：“啊？”

感觉到腿上的湿意更明显了，沉珏呼吸都颤了颤，将林染笙的身子斜着放过来，准备打横抱起她，才刚有动作。

便见怀中人捂着肚子眉头一皱，轻轻的痛哼了一声，声音里立马便染上了哭腔：“非辞……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疼啊……”

沉珏一瞬间心都颤了颤，脑子混沌一片，将林染笙轻轻的抱起，手上沉稳有力，脚下却是虎虎生风，直接往房中走去，手足无措的一边走一边抖着嗓子重复安慰：“笙笙……别怕……别怕……”

林染笙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里衣也早已被冷汗给浸透了，抱着肚子轻轻的哼着，浑身疼的颤抖着。

沉珏紧紧的抓着林染笙的手，手抖的要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色比林染笙还吓人，额头上布满冷汗，双目赤红。

突然，他朝门外大吼道：“稳婆都死了吗！怎么还不来！”

“来了来了……”

沉珏准备好的稳婆赶紧跑进来，看到林染笙身下的湿润，大喊一声：“哎呀，怎么现在就破水了……”

沉珏的眸子瞬间便暗了力度，转头狠声问道：“什么意思……”

许是他的脸色太过吓人，稳婆们都不敢再说一句话，有一个胆大的上前道：“这位大人，产房乃不敬之地，您还是赶紧出去，免得耽误了产程。”

沉珏一动不动，抓着林染笙的手柔声安抚

：“别怕，我在这里陪着你。”随后头也不回的沉声道：“你们做好你们该做的，我要的是母子平安。”

稳婆们怵他那沉冷的气场，颤颤巍巍道：“是是……”

随后检查林染笙的身子，都是心里一慌，有些棘手。

“啊……”

一声声痛呼，一盆盆血水。

过了两个时辰，可孩子还是没有下来，空气像是被抽干了生命，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

沉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睛红的像是能滴出血，眼里满是压抑的恐惧，他的呼吸抖得不成样子，身子也僵直着。

这种压抑的沉默，像是下一秒就会爆发似的。

林染笙已经疼的双目恍惚，眼前一阵阵的晕眩，呼吸都感觉只进不出了。

耳边模糊的传来，稳婆的叫喊声：“夫人，用力啊……”

林染笙头上的冷汗已经将身下的枕头都打湿了，她轻轻的：“啊……”了一声，想小猫叫唤似的。

沉珏喉头滚了滚，想开口说些什么，喉间的话就是说不出来，一开口便是忍不住的哽咽：“……”

稳婆大叫一声，慌乱道：“晕……晕过去了……”

沉珏脸色一白，身子都是一晃。

稳婆手忙脚乱的想要唤醒林染笙，可床上那个脸色苍白的女人就是一动不动。

沉珏的眸子里溢满了害怕，他的手颤抖着抚上林染笙的面颊，目光呆滞而虔诚，他喃喃的祈求：“笙笙……你醒醒……”

稳婆慌乱道：“若是再不醒，那母子都有危险啊！”

沉珏的心一下子便撕开一道口子，垂下眼，声音轻轻的，对林染笙道：“若是你出事了，我一刻都不会在这人间多待，立刻下去陪你。”

随后便抽出了自己随身带着的匕首。

不管你去了地府认不认我，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跟定你了。

他的面色沉静，眸子像是化不开浓墨，像是已经做好了打算，接着上面那句话，他哑声道：“这个孩子如果平安出生了，我也会掐死他。”

突然，床上传来一声轻轻的叫唤：“不要……”

林染笙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眼中水汽弥漫，顺着眼角留下来。

稳婆大喜道：“夫人醒了！”

她的眼泪烫的沉珏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又腐烂了一层，看到她醒了，他眼中的墨色也没散开一点儿。

沉珏的眼睛闪了闪，声音冷的像是真的一点儿感情也不带，骨节捏的咔咔作响，他威胁她：“那你便给我平平安安的，不然我就让他给你陪葬。”

话中一点儿感情也不带，语气冰冷漠然，像是完全不在意这个孩子。

林染笙的眼睛微微睁开，意识才刚刚回了神，她轻轻的勾了勾沉珏的手，委屈的哼了一声。

我都这样了，你还凶我……

稳婆：“夫人！用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