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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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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决定了?”

“你真的……不后悔?”

愁风一箭快,排雁急啼声。

矮矮的坟冢,疏疏的 远山,还有天空不远处一直徘徊响彻在云层之上的风声,共同构成了这荒凉坟地上的一道凄楚无边的景象,使人看来倍感沧桑。

风啸过,撩起他颊边一丝一缕,无限悠长的灰发,在冰凉的空气中轻舞。

“你乖乖……的……”

他眼底的茫茫边愁,就像那千倾万碧的迢迢寒水一样,一直渺杳延伸到了天地的尽头,载着他的灵魂轻晃。

一切如意的,不如意的,称心的,抑或不称心的,如今,也都已离他远去。

“等爹爹……安葬完刘爷爷……”

“就回来……陪你……”

十月的初冬,寒风割面,冷意袭人。

墓冷灯稀之下,在一片渺无人烟的开阔荒地上,一前一后,于风中站立了两个衣炔翻飞的身影。

而这二人之间的对话似乎也不多,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少得可怜,只是偶尔其中一个人问了一句,另一个人才答一句。

“难道你此行……只为了做这一件事?做完之后……你打算怎么办?”那个穿墨色衣衫的男子问。

半天,才听那个穿黑色衣衫的男子道:“这是他老人家的最后愿望,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帮他完成……”

墨色衣衫的男子顿了一顿:“你可知,如今,全天下都在找你。为了那人开出的条件,十二座城池,和数万两黄金。”

“你知道,矿藏,对一个国家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事。其实早在两年前,那个人就对外宣召,如果谁能提供你的消息或物件,这些东西就属于谁。很疯狂?是不是?”他问黑衫男子。

可谁知黑衫男子闻言,却只轻笑一下,道:“从今之后,那人的事,再也和我没有半点关系了。他无论怎样,也再不关我的事。”

黑衫男子不知年龄几许,面目看来虽然依旧年轻,但白发却已很是多了,夹杂在他一头青丝之间。

“你若现在出去,毫无疑问,必将成为天下争相抢夺的对象。因为很可惜,就在那个人下诏后的两年来,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或个人,可以准确提供出你的消息或是物件,所以,现在这块肥肉……还仍然悬在那个人的钓钩上。”

墨衫男子说罢顿了顿,抬头看了一下眼前的灰发人,不无担忧地道。

“当然。如果你真想远离是非,一心图个清静的话,老头子临死前的话,你也可以不必在乎。毕竟……”他说到这里顿了顿,转身绕到他的身前,抱胸,又道,“他活了一百多年,自始至终都没和叶曼殊那母女俩在一起过,现在死了,当然就更没有必要葬在一起。”

“虽然,他口口声声说,这是他一辈子的遗憾。但我就不吃这套。”

那人说罢耸了耸肩,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不知是说真的还是假的。

“但……”

不知过了多久,坟冢前的那人,才终于有了回答。

似乎他听到“叶曼殊”的“叶”字之后,心内,还是必不可免地有一些小小冲动,却强自镇定忽略。

“他老人家……对我有大恩。而且,这也是他老人家的最后愿望。”

“难道……你就不怕那个人会继续纠缠你吗?要知道,你娘……咳咳……也就是叶漪的尸体,如今还下落不明,一直掌握在那人的手中。要帮老头儿完成愿望,将他们三个人合葬在一起,就必不可免地会与他产生交集。这些,难道你就不怕吗?”

“呵……”

那黑衫男子闻言忽然笑了:“他要找的……是叶邵夕。不是我。你看我如今的模样,还有人能认得出我吗?”

墨衫男子听罢,过了半天,才启齿:“如果老头儿在世,我想,他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

背对着他的黑衫男子闻言,笑了一笑,才从怀中掏出一张银质面具,戴在自己脸上,恰好遮住他的上半边脸孔。

“走……”

夕阳中,他迈开一腿率先离开,墨衫男子跟在身后,叹息了一声,也是毫无办法。

旷野智商,有个小小的坟冢,也在二人愈渐远离的脚步中,变得愈来愈小,直至模糊……再也看不清楚。

这小小的坟冢没有牌位,无人知道那凸起的小丘中,被埋葬的,是这个黑衫男子的什么。

只有天际间的风,愈加张狂,风声凄厉。

映碧皇宫中,八方来朝,无人不对映碧那十二座城池倍感兴趣。

含元正殿上,站立了三四位使臣模样打扮的年轻人,其中,为首的那一名身着黑红相间金蟒蛇袍,头戴玉冠龙珠,腰佩朱漆宝带。乍一打量,便知来人非富即贵,即使在对方的国家里,也必定是响当当的大人物。

“启奏映碧厉武陛下,这是我皇特意派人搜罗到的,有关‘叶邵夕’此人的一系列物什及画像,请陛下查证。臣慕昱风,敢以身家性命担保,此物,绝对是千真万确,不敢有丝毫的瞒骗。”

堂下这人话音一落,身旁立即有属下一步上前跪下,将手中的托盘,高高地呈举给宁紫玉看。

一卷画轴,一截短剑,都尽数用红色的绢巾衬着,放在托盘里。

“打开。”

他话音一落,身旁立即有人上前,两人合作一人拉住卷头,另一人则拉开画卷,慢慢地将画中的人物,呈现给他看。

慕昱风就算是低头跪着的时候,也不禁是抿唇轻笑,这是他遍寻天底下最有名的画师,用了三天三夜,才完成的一幅传神巨作。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名画师,也对叶邵夕熟悉到了不能再熟悉的程度。

柳含。谁会相信,天底下赫赫有名的“神来之笔”,会潜藏在那样一个看似烟花柳巷的玉宇琼楼之中。

果然是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柳含啊柳含,认识你,简直是太有用处了,慕昱风想。

“呈上来。”

半天过去,只听宁紫玉又波澜不惊地,端坐在龙椅中稳稳发话。

他身旁的侍官接到命令,急匆匆地小跑下去,两手接过托盘中的东西,立即毕恭毕敬地,双手呈现给他看。

谁知,宁紫玉看罢,却忽然冷哼了一声,拿起其中的一把短剑,猛地就朝堂下的人狠狠砸了去。

“你敢骗朕!”宁紫玉盛怒。

精巧的剑矢被砸在慕昱风的额头上,立即砸红了很大一片,隐隐渗出血迹。

宁紫玉说罢,一拍龙椅站起来,展开那递上来的画卷又看了一看,又向大殿中央砸了去。

“你这画的是谁?!记住!朕要的是叶邵夕!不是类似或者相像!!”

他在大殿上甩袖一喝,殿外立即有侍卫冲进来,作势就要把在场的几人抓住。

“陛下!陛下喜怒!两国交睦,不斩来使!”

“陛下息怒啊陛下!”

堂下,当即有一大片群臣跪下,向宁紫玉三叩九拜的求情道。

“给朕拖出去!逐出映碧!”宁紫玉甩袖,盛怒下令道。

殿下朝臣议论纷纷,不知是这两年来的第几次,宁紫玉将来朝觐见的人,不给情面地轰了出去。

其中,更有好几名使臣命丧于他的斩刀之下,不留余地,也毫不容情。

相思,就如同一张紧密而细致的网,将这位铁血皇帝的呼吸狠狠勒住。不得已,为了排解相思,宁紫玉选择了杀,一直杀到血流成河,杀戒大开,尽诛英豪。

更何况,他已经走火入魔,进退失据,把自己的灵魂,出卖给了名为“相思成狂”的魔鬼,只能刚愎自用地继续在这条血染的道路上,一意孤行地走下去。

而他所做的这一些,只不过为了纪念那岁月中的一个人,如此无奈,却又如此伤情。

岁月流驶,当真如一道白光闪电,忽攸之间,一刹销过。

两年,又是两年,自宁紫玉一连诛杀掉好几名来朝的使臣之后,时间,又过去两年。

两年之间,他多少回独自一人,走过,经过,空伫在过那人空荡荡的竹屋之前。在这熟悉的竹屋之前,他看尽了这人世间的春雁回,彩云归,竹枝过,桃花落,却始终望不到远方有关于那人的半点信息。

宁紫玉等,等了又等,他熬,熬了又熬,整日感觉自己一颗日趋颤抖的心,在漫无边际的相思与煎熬中,残喘着度日。

叮铃叮铃。宁紫玉不由自主地又拿起手中的小银锁,看着它在风中摇晃,不由地出神。

一年四季,四季中的每一分每一秒,无论春夏秋冬,也部分晨昏昼夜,风中,总是有一种同样的声音,吹响在整个云影移动的天地之间。

枝影婆娑,音于影外,宁紫玉无论走到哪里,都好像感觉有一道凄切悲凉的铃音如影随形。

书房里,寝宫中,上朝前,下朝后。

时光流转,年复一年,而过去所有的记忆,也都在宁紫玉此间不知休止的漫漫思念中,一晃就消逝于流年。

而叶邵夕的名字,叶邵夕的人与他的情,也都在他的内心深处扎了根,让他时时刻刻,都要忍不住将小银锁拿出来摩挲一番。

那银锁上面浸血的浮纹,就像一道滚烫的疤痕,狠狠地将他烫伤。

银锁之上,冰冷的金属色泽前,有他温热的呼吸。

惊心的浸血纹路上,也有他对腹中胎儿殷切的期盼。

在那一**缱绻至深的思念里,凝聚了宁紫玉两年,七百三十日以来的种种相思。思之成伤,他将它作为自己孤独心灵的唯一感情寄托,也将它作为叶邵夕至今仍然活着的,唯一希望。

月浅灯深,檀烟燃尽,蜡泪滴红的小窗前,有人开始拿着酒壶自斟自饮,只见他单手斜执酒樽,任杯中的液体打旋摇晃。

“咕咚”一声,宁紫玉仰脖,不知第几次,又将杯中的清透液体一饮而尽。

“那晚……是你……是你……”

宁紫玉单手轻轻摩挲着小银锁,又为自己斟酒一杯,他喃喃自语道。

“我知道……一定……是你……”

他耐不住相思之苦,端起酒盏,醉眼朦胧地放在眼前轻唤记忆中的那人。

“邵夕……邵夕……”

“你怎么……还不出现……你可知……我等了你……好久……”

美酒在手,却怎么喝也喝不醉,宁紫玉不禁低头苦笑,生平第一次,他开始怨恨自己过于千杯不醉,万杯不倒的酒量来。

那腔离愁别绪,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曾间断。

宁紫玉醉眼无边地笑看,仿佛这天地之间,忽然只有自己,而他心里的这份寂寥与惆怅,更有无人能懂。

“叶邵夕啊……叶邵夕……”

“你赢了……”

“你报复到我了……”

宁紫玉摩挲着手中的这把小锁,对它说话,也像是在透过它,对着叶邵夕说话。

“你赢了……”

两年,他曾多少次,不遗余力地加大砝码,只为了吸引大小各国,争相来向他效力。十二座城池加到二十座,三十座,数万两黄金,也已加到了百万两,千万两。

然而,天涯一隅,宁紫玉除了杀了更多的人以外,激起了各国更多的怒气以外,无一收获。

看尽旧时无限物,洒尽今生百般泪。

殊不知,灯影明灭处,留下了千古一帝,不得见的叹息。

他久久地说:“你赢了……”

“你……赢了……”

手一抖,酒盏落地,而他杯中的冰凉液体,也遍洒一地。

月色枯微,云彩轻轻,风中摇晃的干枯枝影,没再飞花逐月的落雪间,一枝桠一枝桠地独悬,散满了窗棂之间。

长夜漫漫,灯光冷冷,这年冬日的第一场大雪,也由天地间一瓣瓣地旋转飘落了下来。

宁紫玉在窗前伸出手去,看到冰凉的雪花,在落入他的掌心的一瞬间,也随着肌肤上的掌纹融化。

他对着小窗残酒,望着额前那片宫灯照射过来的微弱烛光,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去叶邵夕之前曾住过的小竹屋旁走一走。

不是为了纪念什么,也不是为了去惦记什么,他只是想走一走,想在一切有他气息的空气里,走一走。

依旧回廊新月在,风景依稀似旧年。

飞雪落地,雪花飘转。在一处曲曲折折的回廊深处,有一名小侍官正弯着腰,手提着宫灯,毕恭毕敬地引领着身后的人向竹林方向走去。

摇摇晃晃的宫灯,在雪花飘落的天地之间,散发这幽幽昏黄的光晕,氤氲且缠绵。

宁紫玉跟在小侍官的身后,看尽这一路走来所经过的所有景色。

回廊上看天,月光如幻,深深浅浅地洒落在脚下一片斑白的雪地上,薄薄一层。

竹枝枯黄,败叶堆积,寒风中,当初枝繁叶茂的竹林景象已然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干扁枯败的空心竹枝,在随着风声四处摇晃。

人去楼空,物随水流,想必就算是这竹屋前的竹林,全部败谢,也不会有人……再来管了。

宁紫玉空空地伫立在失去了主人的这方竹屋前,他想,这片寂静的竹林,一定就如他一样,失去了生气,失去了心,从而也就在这样夜深人静的飞雪中,显得格外寂寞。

此刻,任何包含过去的景致,都能勾起他内心底,最没落、也最寂寥的惆怅。

他脑袋里的任何一点记忆,任何一点想念,都完完全全,毫无保留地属于叶邵夕。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遥远的夜空深处,忽然传来“嗖”的一声。刹那有一道流光溢彩的焰火,拖着长长的尾烟,由低空直冲入云霄。

而后,空气中乍然绽放开一朵异彩纷呈的流光烟花,万物华彩,顿时如天外飞来的流星之雨一般,一道道降落至人间。

宁紫玉一震,望向天空的瞳仁深处,被映照出了朵朵,渐次盛开如莲的灿烂烟花,纷纷绚如白昼。

“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什么……会有烟花?……”宁紫玉问了问身边的侍官。

“回皇上,皇上忘了,今儿个是我朝所特有的望年佳节,臣民们在这一日,总是会由当夜的子时开始,庆祝到第二日的日出时分,以来迎接不久就要到来的新历年。人们在这一天,也总是会由远方赶回来,特意与家人团聚。”小侍官答道。

这样一提醒,宁紫玉倒是想起来了。

记得当初,他还意兴缺缺地评价,老祖宗定的望年佳节根本就是一文不值,毫无用处。

然而每逢佳节倍思亲,倍思人,愈是这样的节日他就愈是思念心目中的那个人。

“先祖皇帝曾说,在过年之前,一定要有这么一个望年佳节,以让远方的游子都能如期赶回来,与家人一起享受准备过年的过程。”

“共同劳作,一起辛苦,有时候,未尝不是一种求而不得的快乐。”

宁紫玉有些出神地听着小侍官在一旁喋喋不休的话,直到他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才轻轻一震回过神来,感觉心内当即空落落地一疼,就像被人毫不客气地用力扭了一般,几乎没有了呼吸的力气。

“放肆!”宁紫玉好似要缓解自己心中痛苦一般地,下意识地便冲那小侍官怒道。

“皇上息怒!奴才知错!奴才知错!”

小侍官不知自己为何触怒了龙颜,当即就吓得浑身一软,直跪倒在地上,止不住地连声告饶。

雄豪亦有流年恨,况是离魂易黯然。

也许,似宁紫玉这般,心中积压了太深太久的思念,总是会让人不敢碰触,稍一触及,整颗心便会颤抖得鲜血淋漓,待到慢慢揭开,就会发现下面,像撕扯着血脉地一样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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