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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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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邵夕之后混混沌沌地离开囚帐,一掀开帘,就被头顶上过于炫目的阳光晃得睁不开眼睛。

周围是一片嘈杂的景象。他听不清声音,眼前乱哄哄的,交替地虚晃过一张又一张熟悉到陌生的脸孔,就像被风翻动的书页一样,还来不及发出哗哗地翻页声,每个人每张脸,就那么一晃而过,刹那又没了。

岂不像这人生一样?人一辈子,能认识或遇到几个人呢?

叶邵夕低下头来讪讪地笑,摇晃出一步,却倒退两步,走得踉踉跄跄的,很是不稳。

他抬头仰望,烈日晴空。

人家说龙生九种,种种不同。世间千般事,就是这样的奇怪而惶惑。

有人生来便是天之骄子,锦衣玉食,珍馐美味;有人生来,便是贫苦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这二者,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可如果可以选择,谁又会愿意投胎到一贫如洗的农家里去呢?

叶邵夕拖着脚跟在走,步履沉重,隐忍,艰涩,无力为继到抬不起来。

没有任何一种世间的痛苦,悲伤,不平,是可以感动上苍,并请求为之主持公道的。

认清现实,面对现实,一次次弄懂生活的无奈及不公,他不怨天尤人,却无法不阻止自己不快乐。

人心,若是控制得了,还叫什么人心呢?

感情,若是提前预知得到,如何还会百转千回,令人纠结呢?

这两者,都是遥远得……那般令人可望而不可及,不论春去秋来,岁月变换,还是那样一如既往的,令人永远无法掌握在手中。

叶邵夕想到这里闭闭眼,哑然笑了一声,他低头往回走去,路上遇到纳兰迟诺,他也不理,只跌跌撞撞地继续向回走去,就如同没看见一般。

纳兰迟诺见他神情不对,忙去拦他,一手抓住他的袖子,沉默了沉默,想起昨晚那些场面,不由尴尬,却还是问道:“你……这段时间……过得好不好……”

“还好。”叶邵夕被迫停了脚步,表情很平静泰然,却再不抬头看任何人。

纳兰迟诺皱眉,不假思索地脱口问道:“那样也叫还好?”

“呵……那王爷以为,什么才叫还好呢?”叶邵夕笑了,笑得让纳兰迟诺心中一抽,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不说这个了,说说具体的事,你这些日子,都做什么了?”纳兰迟诺忙转移话题。

做什么?……人生灰暗,他还能做些什么?除了每日里承受那人的谩骂与羞辱之外,他还能做得了什么?

叶邵夕想到这里神色暗了暗,没有说话。

“那天在煜羡军营跟错了目标,返回来之后就再找不到你了。本想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测,结果第二天,太子的口谕就到了,说要将你从这里调回去。我这才恍然,可能……你已经被他带回去了……”

“哦,是吗?”叶邵夕语气淡淡的。

“不见的这两个月,好像发生了很多的事?连陈青都被撤职了……听说你也……”

叶邵夕站了这么大半天,小腹胀胀的,不知为何有些不适。他本想及早抽身离去,奈何纳兰迟诺不肯,决意要将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问清楚。

叶邵夕无奈,只得简略地将陈青撤职一事与他说清。自那之后,宁紫玉每每见到自己越来越暴躁,当作男宠一样的发泄,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直到纳兰迟诺昨夜回来。

“竟发生了这样的事……”纳兰迟诺听叶邵夕徐徐说完,才叹息一声,表示知晓,“我说怎么将陈青换了下来,原来,他竟犯了这样的错误。”

叶邵夕很久都不开口,顿了顿,才听他道:“是我连累了他,也不知……他后来怎样。”

“这个你倒是不用担心,陈青毕竟是陈青,是太子依仗的名将,刚刚还听人说,他已经官复原职,现在早已跟随太子领兵去抓君赢冽了。毕竟只有他,才是跟君赢冽齐名的大将。”

纳兰迟诺本意是想宽慰他,不想又开错了口。

叶邵夕听他说话,没有半点要打断的意思。

“邵夕……我不是这个意思……”纳兰迟诺急急解释,却不想越解释叶邵夕越沉默。

叶邵夕垂下眼帘,忽然觉得这荒漠上的阳光当真是炽热得厉害,窒息,而又干燥。他忽然有些喘不过气来。

“王爷若是无事,我便先行离开了。”

告别纳兰迟诺,叶邵夕回到大帐,又将纳兰迟诺的话在脑子里消化了消化,这才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陈青又带兵去打仗了,宁紫玉陪他一起去的,因为他们这次去,是要将君赢冽给俘虏回来。叶邵夕终于不显得那么云里雾里了,到底弄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他刚往床上一坐,小腹就猛地一疼,胎儿在里面挺了挺手脚,很不舒适似的一直在动,好像是受不了被压迫着,急于要挣开。

叶邵夕这才恍然想起,自己直到刚才回来还未卸盔甲,未松腹带,想必是时间长了,小家伙受不了了,这才躁动得这般厉害。

“怎么这般急。”他哭笑不得,手中却毫不含糊,在侧腰上下砰砰轻扣几下,卸掉甲扣,脱掉全身的紫甲,最后只剩下薄薄的里衣,淡淡的紫色还穿在身上。

映碧的衣饰向来追求华丽狂狷,张扬大气而又不落俗套,因此,宽袍、阔袖、对襟、束腰,成为其服饰当中必不可少的几个特点。

叶邵夕解开衣结,敞怀露出自己的小腹,看见它凸出圆润的形状,又禁不住神情一软,抿唇一笑。

“累吗?”他问。

小腹中的胎儿连反应都不反应,也不像平常一样踹他了,闷头不动,好像在生着闷气。

叶邵夕低低地笑,手伸向后解开腹带,一脸宠溺地轻拍自己的腹部。

“再有几月,你便要出世了,爹爹不似女子,不会做女红,也给你缝不了什么小衣裳,再过几日,边境有集市,我便给你挑一些回来,好不好?”

叶邵夕将腹带从衣服里面抽出来,揉了下后腰,也觉得疲惫。

“前一阵子,爹爹看到边境上的小孩子,他们都穿着小虎头鞋,很是可爱。等过一阵子,爹爹也去为你选一双,你定会喜欢的。别人家的孩子有什么,爹爹便为你备齐什么,虽然你没有母亲,但只要有爹爹在,什么都不会少了你的。”

叶邵夕一边缓缓地说,一边又倒了些药油,涂在肚腹上,轻轻地为自己按摩了几下,想要腹中的胎儿放松。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只是上次的王御医拿来给他用,他便用了,这药油是有些舒缓解压的效果,作用不大,但却比没有好。

叶邵夕刚在床边坐下,就听见帐外有人唤他,好像是王御医的声音,他略一定神,忙将里衣上的衣结系好,随手披了件淡色的外衣,丝质的紫色。

军队用紫,这好像是映碧千百年来代代相传下来的传统,承袭至今。

“进来。”

“叶大侠今日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好一点?”

王御医这次因为做随军的军医,便一道而来,平时对叶邵夕及他腹中的胎儿很是照顾,就连叶邵夕常用的腹带,也是这位王御医为他做的。

“嗯,还好。”

叶邵夕点了点头,话语刚落,小腹上突然就传来一下,被胎儿奋力地踢了一脚,这小家伙就像是要极力证明自己存在似的。

叶邵夕一怔,忍不住低头笑了一下,心中暖暖的。

这一刻,似乎外界对他所有的鄙夷、轻视、诽谤,都不值一提了,叶邵夕的整个生命里,就只剩下腹中那个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小东西。

“叶大侠……”

“嗯?”

王御医看见他的动作一怔,想了想,不由脱口道:“听说你就要搬离此地,不如……搬过去与老朽同住?”

叶邵夕轻拍肚腹的动作停了停,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又轻拍起来,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我的帐旁空着一个大帐,叶大侠若是觉得可行,就收拾收拾与老朽过去,反正我在一旁,离得近,若是胎儿有什么事,也方便些。”

叶邵夕动作不停,只是垂着眼帘,轻描淡写地问道:“你们都知道了?”

言外之意,其实该多加一句,你们都知道了?君赢冽要来,我要走。

“是啊,军队里的人都知道了。太子殿下清早便高兴得很,命令炊事营里多做些菜,若是晚上能迎了煜羡的君四王爷来,大家便好好热闹一番。”

叶邵夕依旧沉默,平静的眉眼被帐外照射而进的阳光打出一片朦胧而又柔和的光芒。

“再说我那里也安静,平时只除了一些伤患之外,并无其他人会来,你在那里,胎儿也会发育得好些……”王御医怕他心中介意,忍不住又补充道。

“按理说你腹中胎儿已有五个月,不应该是这样的……或许我守着调理,能好些。”

叶邵夕停下动作,闷声不吭了半天,才答了声:“好。”

之后,叶邵夕搬离了这里,转而住到了王御医紧邻的军帐中。这里驻扎在整个军营的最后方,来往穿梭的人少了,自然就安静些。

当夜,叶邵夕隐隐听到,军营前方传来一阵久响不绝的擂鼓声和呐喊声,日夜不休,划破长空。

这像是一个信号弹,在叶邵夕心里炸开了花,不是流光溢彩,而是五味陈杂。

王御医那里又送来一批新的伤者,看样子是刚从战场上运送回来的,这些兵,大部分都是受了火伤,伤势缓急,轻重不一。轻点的,涂涂伤药处理处理,休息一会儿自己走着就能离开了。重点的,全身烧焦,身体被烧到变形扭曲,看不出一点是人的样子。

叶邵夕不知道,这样的人,还会不会再醒来。

从进进出出的人口中,叶邵夕知道了此战的结果,陈青与郁紫吃了败仗,被煜羡凶猛的火攻打得猝不及防,而敌将君赢冽,却被宁紫玉分路包抄俘虏了回来。

孰胜孰败,实难定论。

叶邵夕从王御医那里回来之后,胃口里翻天覆地,一阵不适。他不是不能见伤亡和血腥,只是,在看到刚刚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连生死都不明的士兵后,叶邵夕就不受控制地联想到了他们远在家乡的妻女老母,今后,她们是不是也要和自己一样,继续形单影只,相依为命地过活?还是……悲伤不可收拾地随夫,随父,随儿殉情?

叶邵夕脑中乱哄哄的,觉得自己最起码还是个男人,饥寒交迫,形单影只,对他来说亦根本不算什么,只是苦了那些亡者的老人和妻女,若想要活下来,今后,可该怎么办才好?

许是怀孕所致,叶邵夕一闲下来就容易浮想联翩,精神不定。晚上,用过晚饭之后,王御医来看了看他,把了把脉,又一如往常地问了他些例行问题,叶邵夕背都能背过了,连连一笑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任何问题。

“你最近晚上睡觉的时候,有没有抽过筋?”

“嗯……有。”

“哪里?经常吗?”

“小腿。”

他答完之后,又怕自己说得不全,疏漏了哪点,随即又沉吟一声补上来:“晚上常抽得醒过来,通常一晚上要好几次,所以,醒来一次之后也就懒得再睡了。”

“每晚都有么?”

“嗯。”叶邵夕点点头。

那种正痉挛到一半,抬抬不起来,放放不下去的滋味,叶邵夕过了这么长时间,仍是难以习惯,不如让他直接挨上一刀来得轻快。

“一天能睡上几个时辰?”

叶邵夕想了一想:“这要看第一次疼醒的是什么时候。”

王御医一听,这可怎么得了。

“使不得使不得。你休息不好,同样也会影响胎儿的休息和发育。这样,我在之前的药方上再多加入几味药材,你平常也多泡些热水,千万不要让自己受寒受冷,观察着再看看……看情况……能不能好转些。”

“好。”叶邵夕点头。

叶邵夕和王御医正说着话,忽听军营中心传来好大一阵欢笑声,他二人一起撩帐而出,想看看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却听一旁经过的士兵小声议论着,说是太子殿下为了迎接煜羡君四王爷的到来,特意为他准备了篝火宴,军营中的人们载歌载舞,美酒好肉通通都端了上去,好不热闹。

看得出来,太子是真心疼惜这个煜羡的君四王爷。

经过的士兵依然议论着,而远处传来的那些欢笑声,想必就是宁紫玉为博取君赢冽一笑,所举办的篝火宴。

王御医怕叶邵夕不高兴,不由磕磕巴巴地扭过头去与他说话:“叶校尉,你身子不适,不适合去那些吵闹的地方,所以太子才没有唤你……”

叶邵夕怔了半晌,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却只是冲他平静地笑了一笑,声音也是十分平静的:“天晚了,我们进去。我想睡了。”

这一夜的欢闹持续了很久,叶邵夕躺在床上,听着帐外传来的隐隐喧闹声,睁着眼睛,一夜未眠。

第二日,王御医为叶邵夕切脉,查看胎息。将近六个月的胎儿,看起来却比一般人小了两个月不止,王御医在这段时间内,一直致力于调养并补起来它,可奈何,这个胎儿早已在之前遭受重创,又岂止是后天能够调养得回来的?

当晚,王御医就派过来一个小医徒,安排他紧跟在叶邵夕身边照顾,怕万一什么时候,有什么特殊情况。

“叶校尉,水好了。”

想是那医徒早受到过他师父的嘱咐,一来就给叶邵夕烧上热水,现在热水烧好了,就又唤上一个人帮忙抬进来。

叶邵夕手里此刻正拿着纂刀,不知在剑身上刻着什么,听见声音,抬起头来,由不得微微一愣。

“这是……”

“师父说校尉大人每晚泡一泡,对缓解夜间抽筋有好处。”

“哦……有劳了,多谢。麻烦小哥。”

“校尉大人说什么话,我叫卫风,以后呐,您唤我卫风就成。”

叶邵夕低笑,说:“好,卫风。”

卫风年纪不大,顶多十七八岁的样子,叶邵夕眼见着他蹦蹦跳跳地离开,摇头眨了下眼,也觉得有些困了,这样一来,他索性收起剑,起身解开衣衫,褪下,然后迈开一腿,跨入盆中泡澡。

暖暖的热流在周身涌动,全身的毛孔也都好像尽数舒展开来。

叶邵夕闭目轻叹了一声,觉得连小腿发硬的肌理,都在这热水中得到恢复和按压,很是轻柔的,缓解了滞留的疼痛。他的长发铺散在水中,一丝一缕地随水荡开,偶尔有几缕轻贴在背上,泛着乌黑柔亮的光泽。

叶邵夕闭上眼睛,两只胳膊交叠地放在桶缘边,下巴轻靠上去,凝神休憩。

腹中的胎儿好似也感受到了这难得的温暖,很喜欢似的,在他肚皮内翻来覆去地动,一下一下的,并不剧烈。胎儿每动一下,便有水波随之荡开,摇曳在桶壁上。

叶邵夕见状宠溺地笑了笑,低着头,就好像在一旁,看着他玩耍一样。

袅袅熏蒸的热气下,叶邵夕不知怎么的,眼帘抖了一抖,竟是很困倦了,便毫无所觉地睡了过去。

半夜,他被一种近乎撕裂的痛楚惊醒。

“呼……”

“呃……”

他一睁开眼,就由不住浑身一震,身体瞬间绷得紧紧的。

眼前出现了不同肤色的手臂,那人肤质姣好,柔滑如缎,那人的手臂从背后环过来,正紧紧地揽着他,容不得他有半点挣扎。

身后有东西,硬邦邦的,早已顶开并贯穿进自己,而且一再向前,炙热如铁。

“哈……”

微醺的酒气,在二人周身,淡淡的弥漫开来。

桶内的水还有些温度,虽不冷,却早已不足够温暖身体。

叶邵夕闭了闭眼,咬牙,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谁。

一汩一汩的水流在那人挺身进入的动作下,溅出小小的水花,轻拍在浴桶壁上,发出好听的声音。

“呃……”

“呼……进去了……”

那人在他背后,醉呵呵地笑,喷吐出热气。

火热的性器彻底洞穿进自己,叶邵夕轻轻一震的瞬间,只听得背后人烂醉如泥地问:“……舒服么?……”

“赢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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