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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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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邵夕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辗转反侧,不到天蒙蒙亮,又忽然被一阵大力的敲门声搅醒。进来的是个小厮,面容清秀,大概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甚是乖巧。

叶邵夕曾经在梁千房里见过他几次,知道必是梁千找自己,他见状,迅速由床上起身,擦了擦脸,勉强让自己精神几分。

“叶公子,庄主找你有要事商量。”那小厮对他鞠了一躬。

“找我?”

叶邵夕闻言,皱了皱眉,有些不明所以,但他心思一转,忽然又想到梁千交代他渝州之行一事,心下顿时了然。

“你先去回大哥,我稍后便到。”

叶邵夕嘱咐那小厮先行回去,自己又略略收拾了一番,待一切妥当,这才出门去找梁千。

他进门的时候,梁千正在厅内品茗,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眉目间忧心忡忡,不知是想着什么事。

叶邵夕唤了他一声大哥,梁千这才抬起头来,捋了捋胡须,冲他笑了笑。

“来了?这便坐。”梁千招呼他坐下,此时正值凌晨,天色微黑,丫鬟侍婢们都还未醒来,厅堂内一片寂静。

梁千身边只站着那个刚刚唤他起床的小厮,那小厮聪明机灵,见叶邵夕进来,便同样奉上一杯清茶。茶香缕缕,淡雅而安逸,叶邵夕闻了闻,浅浅地啜了一口,等待梁千发话。

梁千静坐不语,食指在桌面上轻叩,显得有些焦虑,不知在烦心着什么。而叶邵夕亦不是爱说话之人,二人一时都陷入沉默,满是厅堂至于茶香袅袅。

又不知过了多久,才见梁千缓缓开口:“叶兄弟,事不宜迟,你要尽快动身。”

叶邵夕闻言一愣,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突然:“大哥,你如何心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叶兄弟,你可知,一个月之后,是皇帝的生辰,皇帝设宴群臣,大赦天下,举国同庆。”

叶邵夕点点头。

这事他是知道的,在映碧,皇帝的生辰是每年大庆的节日,成为万寿节。这一天,皇帝要登坛祭天,朝拜祖先。按祖制,还要游街视察,与民同乐。映碧开国以来,历任皇帝一直沿袭这个制度,从未违反。而当今映碧文宣帝,年近花甲,性格温和懦弱,膝下只有儿子六女,子息稀少。映碧国重男轻女,这二子却偏偏性格截然相反,一是权势遮天的皇长子宁紫玉,阴险狡诈,长袖善舞。二是机灵活泼的二皇子宁景辰,天性活泼,聪明灵动。

皇帝大寿,排场自然会做得极大,皇帝皇女齐聚一起,百官拜谒,与朝同贺。

“皇帝大寿之时,歌舞升平,此时,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梁千徐徐道。

叶邵夕一怔:“大哥的意思是……”

梁千从座位上站起来,走了两圈,忽然停在他面前道:“以往,文宣帝祭天游行,戒备森严,我们屡屡不能得手,尤其是宁紫玉身边高手出没,我们更不得近身。以现在的形势来看……我们还有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叶邵夕也站起来,跟在他的身边,眉目凝重。

“歌舞升平,酒饱饭足之时,却是杀人的最好时机。”梁千眼神暗了暗,继续道,“你也知道,往年我们派了多少人进宫,那些勇士,不是被杀,就是疯了。邵夕,如果有了皇宫地图,杀进皇宫,对我们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梁千说着说着不禁有些激动,他神情愤慨,眼眶都红了。

听说他早年曾受朝廷暴政,更甚至是连他自己唯一的儿子也丧生在朝廷之手,叶邵夕一直不知道此事是真是假,现在看来,想必是真的了。

“尽快确定林熠铭的身份,收归我用。”梁千稳了稳情绪,拍拍叶邵夕的肩膀,半天才开口道:“他武功不错,又熟知皇宫地形,对我们有利无害。”

叶邵夕这时已知道了梁千的想法,无非是想借林熠铭得知皇宫地图,从而刺杀皇帝、太子,以偿多年来的夙愿。

叶邵夕握着宝剑,剑柄凉凉的,透骨而过,他看了梁千半晌,理智道:“梁大哥,恕我直言,此事,恐怕有些不妥。”

“只要确定了林熠铭的身份,能有什么不妥?”梁千皱眉道:“罢了,你容我想想,只是渝州距离此地遥远,不论如何,一定要在皇帝大寿之前,确定林熠铭的身份。”

“是。”叶邵夕抱拳应了。

天色慢慢亮了,这时大家都已醒来,丫鬟小厮们相继开始打扫院子,梁千吩咐人端了早饭过来,两人一起用了一些,又吩咐人叫林熠铭过来。

桌上的茶早已凉透,下人们又懂事地换上了些热的。梁千喜爱茶叶,尤其是江南的雨前龙井,茶香悠长绵密,细腻柔和,喝下一口,只觉神清气爽,回味去穷。

叶邵夕本是武人,自然不太懂品茗一事,他只是稍稍喝了一点,便不再喝了。来回人数渐多,他二人也不再谈早晨所提之事,只是相互聊了些日常琐事之后,便有人来通报。

“庄主,林公子来了。”

梁千放下茶盏,很是客气道:“快请。”

林熠铭今日穿了一身月白的袍子,发上挽着玉冠,十分俊美挺拔。他进来之后,先是拜见了梁千,然后又转身走到叶邵夕身前,笑笑地盯了半晌,才道:“叶大侠,你醒来得可真早。”

叶邵夕勉强应了一声,也不看他,算是打了招呼。

林熠铭低眉一笑,转身来到他对面坐下。

“林公子,你在我这里住了多日,也算是熟悉,这几日,你胸口的伤,如何了?不碍事?”梁千抚须而笑,眉目祥和,早晨的戾气也不知化到了哪里,俨然一副慈祥长者的姿态。

林熠铭啜了口清茶,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道:“叶大侠剑法出神入化,有没有事,他可比在下要清楚得多,你说是不是?叶大侠?”

叶邵夕一怔,没想到话题一下子就转到自己身上来,他虽然不喜欢林熠铭,却碍于梁千在场,也不好发作,只得淡淡道:“林公子身强体健,莫说是一剑,只怕是十剑,想必也撑得过去。”

温言,林熠铭倒是微微一笑,满不在乎,梁千却好似面上有些挂不住,连忙转移话题道:“林公子,你如今家事已败,父母双亡,好不容易一人生还,也该回去祭拜一下自己的父母。”

林熠铭微微笑着,修长的手指打开茶盏,轻轻地吹了口气,啜了一口。

梁千继续道:“我这便让叶兄弟陪着你,去渝州拜祭你的父母,如何?”

林熠铭动作停了一停,抬头望了叶邵夕一眼,笑道:“庄主说的极是,我也该回去,拜见一下自己的父母。”他边说边放下茶盏,十指葱白圆润,修长富有力度。

“如此甚好。”梁千心情愉悦,大笑着站起来,道:“事不宜迟,这日不如撞日,你二人今日午饭过后,便出发。”

梁千一句话,便将叶邵夕与林熠铭双双赶出云阳山。

虽然不能说赶,但叶邵夕却是满心的不情愿,此刻,他拢了拢肩头的包袱,轻巧地跃上马背,也不管身后那人跟没跟上,“啪”地一甩马鞭,瞬间便飞奔而去。

相反却是林熠铭礼数周全了些,一一拜别之后,才纵马跟了上去。

此时天气晴朗,微风和煦,云阳山上更是景美花香,山路虽然崎岖,可他二人武功高深,内里也深厚,更有一套娴熟的驭马术在身,因此没过多久,二人便已下了云阳山,来到平坦之地。

下了云阳山,他二人便开始策马飞奔,叶邵夕自然不会等林熠铭,他多年驭马,自小又跟随他的师父学习骑射之术,自然弓马娴熟,纵使不眠不休奔上一夜,也不在话下。

相反林熠铭倒是不急不躁,一直跟在叶邵夕的身后,既不掉队,也不超上去,只是紧紧跟随。他骑在马上,漂亮的眼睛微微眯着,一直在上下观察叶邵夕。

他一副贵公子的模样,叶邵夕以为他必定受不了奔波劳苦,不出几个时辰,便会喊累喊疼,谁知行了整整一个下午,他居然一声不吭,直到打尖住店的时候,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客官,请问是打尖还是住店?”小二殷勤地跑上来。

“两间上房,再准备些饭菜。”叶邵夕将马缰交给迎上来的小二。

“哎哟。客官不好意思,最近镇上的王大人要迎娶第八房夫人了,贺寿的人多,这小店的客房,也只剩下一间了。”店小二惋惜道。

“那便算了。”叶邵夕一把夺过马缰,作势便要离开。

“客官客官!”那店小二招手唤他,“现在这镇上的客栈颜景全满了,王大人是京里回来的大官,财大气粗,权势遮天,这五湖四海的朋友,知道他要娶亲,谁敢不来?您这要是一走,再回来,恐怕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叶邵夕脚下一顿,犹豫了一下。

林熠铭倒是直接递了银子,接口道:“一间就一间,你去准备一下。”

那小厮接过银子,牵着他二人的马屁,屁颠屁颠地下去了。

叶邵夕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林熠铭微微一笑,上去打趣道:“叶大侠,站着不动做什么?我这便邀你上去,如何?”他做了请的手势,抬起眼睛,对着叶邵夕微笑。

“你……”

叶邵夕一时有些窘迫,街上来来往往行人众多,有不少人投来好奇的眼光,想他二人都身为男子,林熠铭又做出如此轻浮怪异的举动,免不了惹人侧目。而叶邵夕虽然性格淡漠冷酷,二十几年,却也是行为端正,哪里让人这般看过,这样一想,便不由有些薄怒。

他皱了皱眉,忍不住语气一重:“你这是做什么!?”

林熠铭满不在乎地微微一笑:“迎你上去。叶大侠想必面子薄,我要是不请,恐怕也难以移动尊驾了。”

叶邵夕冷冷看了他片刻,也不说话,只径直绕过林熠铭,才大步跨上楼去。

留下林熠铭在原地微微一愣,不知是什么表情,过了片刻,才又飒然一笑,拂了一拂袖,随着上楼去了。

上了楼之后,店小二十分殷勤地领着二人到了本店的最后一间上房,周到道:“两位大爷,旅途劳顿,可需要些吃食?”

林熠铭转头去问叶邵夕:“叶大侠可有想吃的?”

叶邵夕这时正在整理行囊,听见林熠铭的问话,动作一顿,连头都未抬,只十分冷漠地道:“随意。”

林熠铭看到他这反应像是预料到一般,倒是无所谓地大笑一声,转头又去吩咐那店小二道:“你看着便罢,你们店里特色的东西,只管端上来,我们自然不会亏待。”

店小二一听,顿时一喜,眼睛一亮,兴冲冲地跑下楼准备了。

店小二走后,林熠铭大致观察了这间客房一番。

天字上房,这房间布置得颇好,古香古色,典朴雅致,墙壁上甚至还挂着几幅字画,只是技艺似乎差了些,笔墨之间拖泥带水,并不十分美观。

叶邵夕出身江湖,对这些自然不感兴趣,也看不出什么,他从小孤独,习过一些字,不多,舞文弄墨也从未上心过。

倒是林熠铭,出身官宦,对于这些好似了解颇深,他怡怡然地对着这些字画品头论足一番,说与叶邵夕听,却并未得到对方的丝毫回应。

此时此刻,叶邵夕正坐在桌旁擦拭宝剑,他很是仔细小心,想来是不知如何宝贝着手中的这口流云剑。旁人观去,只觉得他眉目清冷锋利,正如同他手中的宝剑一样,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寒气,令人不敢贸然接近。

可这些人中,却并不包括林熠铭。他一向如此,越是难以接近的,便越是能挑起他心中的征服**。

林熠铭自顾自地说了一通之后,见叶邵夕不理自己,便走到他身边坐下,喝了口茶,疑惑道:“怎么?叶大侠不喜欢这些字画?”

叶邵夕擦拭长剑的手停了一下,才淡漠道:“闯荡江湖,连命都要没了,又哪有时间来学习这些。习字画画,在我看来,也不过是附庸风雅。”

林熠铭登时被他噎了一下,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说什么才好。他笑出声音,心中暗想这叶邵夕倒是牙尖嘴利,与他想象中的颇有不同,偶尔挑逗一番,也可当作是怡情小趣。

他心中个个想罢,正要再说话,忽听门外有人敲门道:“二位爷,膳食准备好了,这就给爷端上来?”

这一回,林熠铭没说话,只转头去看叶邵夕,用眼神询问他的意思。

叶邵夕却懒得与那人视线相接,只对着自己手中的那口宝剑左看右看,见它已经一尘不染,心下满意,这才“当”的一声收剑入鞘,随即道:“进来。”

店小二应了一声,推门而入,将饭食一一摆在桌上,谄笑着接过叶邵夕的打赏,这才美滋滋地下去了。

毕竟只有小镇,饭菜虽然可口,却算不上精致。二人用过晚膳,叶邵夕突然有些烦闷,也不打招呼,提着剑便出门了。

林宣城的夜晚,向来热闹非凡,是映碧境内有名的不夜之城。

虽然此地距离京都遥远,但地域富庶,百姓安居乐业,一向是众多达官权贵辞官后隐居的地方。天高皇帝远,这些权贵虽说已经辞去了京中官位,但一脉连一脉,枝叶相连,盘根错节,其中真意也说不清道不明,甚是复杂。

叶邵夕从客栈出来之后,在街上闲逛一圈,街道旁不乏有打着灯笼叫卖的小商小贩,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很是热闹。他沿着街边又向前走了几步,恰巧看见一个小童正一手拿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另一手拿着爹娘给买的小风车,正在无忧无虑地媳逐玩耍。

这小童大约只有三四岁的样子,因为稚嫩,脚下还免不了有些跌跌撞撞。他的爹娘紧张地跟在他的身后,两手大大地张着,追逐着那顽皮嬉闹的身影,仿佛生怕他一个不慎,会摔倒在地一般。那小童迎着自己的方向跑来,弄得叶邵夕不知为何,心中竟是好一阵紧张,手脚不听使唤,一时不知该如何做才好。

可谁知道这小童跑到一半,却不知被什么绊了一跤,一个踉跄,竟“咚”的一声,摔倒在地。

那小童十分委屈似的,看了眼掉在地上脏兮兮的糖葫芦,嘴一扁,“哇”的一声便痛哭出来。

叶邵夕看见眼前比情,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是身上一震,一向锋利冷漠的眸中也流露出些许黯然。

那小童的父亲看见小童摔倒,自然是心疼极了,赶忙上前去把孩子抱起来,拍去他身上的尘土,搂在怀里左哄右哄,好言抚慰。

叶邵夕僵在原地,只觉得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无力,无法动弹,也动弹不得。

街上人来人往,嫌少人注意到这一幕,可叶邵夕却不知为何,看着看着,再也移不开眼睛。

而那小童哭了一会儿便没事了,在父母的安慰下笑了笑,一左一右拉着自己的父母,蹦蹦跳跳地走远了。

叶邵夕看了很久只方才走开,他脸上的表情很是古怪,既不高兴,也不悲伤,反而是一种陌生甚至落寞的情绪,神色有些淡淡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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