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世云一边抽烟一边听黎浩说黎家欧盛注入资金的事情，好半天眯着眼睛把合同放下，悠悠然的吐出一口烟来，说：“你一向知道我沈世云的，在我这儿从来没有在商言商的事儿，实话跟你说了，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和黎耀有梁子，让他成我老板，我心里不痛快。” 黎浩一听蒙了，赶紧问道：“你和黎耀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什么时候结下的梁子啊？” “在我被你们家太上皇玩死的时候。”沈世云圣母般的微微一笑，说道：“当时我让电影公司联合搞了个违约，差点倾家荡产，就是这位黎耀帮着你们家太上皇背后操作的。” “还有这种事。”黎浩皱眉，半响说道：“你现在已经和我家太上皇握手言和了吗不是，既然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我跟你们的确没有两家话，但是这个黎耀不成。”沈世云摇头，说：“这人心思城府太重，并且手段非常下作，我这个人虽然生冷不忌口，好人坏人在这儿没有区别，但是明着贱和暗着骚，我还是选择前者。” 黎浩叹气，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身给黎郢打电话，破口大骂：“你丫的知不知道当初咱爹收拾沈世云的时候是黎耀动的手啊？” “知道啊。”那边黎郢轻巧的说着：“怎么了，我听说你给黎耀打电话让他投资世云的电影。” 黎浩没好气的恩了一句，随后就传来黎郢幸灾乐祸的笑声说：“被拒绝了。” “你丫的有脸说，你知道是黎耀动的手，你怎么不说，亏的事后我还想呢，太上皇手段什么时候用的这么得心应手了。”黎浩大骂：“黎耀丫的有点太给他脸了，这种欺上瞒下的事他也敢？” “我也是今天刚听说你给黎耀打电话以后才知道的，当初的那些事，黎耀的脸是太上皇给的，事到如今你我谁也不能因为沈世云说他什么。”黎耀难得正色严肃的说道，“沉住气，来日方长。” “方长个屁，沈世云这边都要断粮了，还方长呢。”黎浩说，“怎么办，他现在不解释黎耀的钱，黎郢我告诉你，你不知道娱乐圈的规则，这个电影要是拍不下来，沈世云再想翻身就难了。” “我怎么可能让他断粮。”黎郢嗤笑，随后慢悠悠的说：“既然如果咱们两个出头会让黎耀留下话柄，你们咱们两个不出头不就完了。” “老黎家好人都快死绝了，咱们不出头，还有谁……”本来很气盛的黎浩突然停下来，半响反应过来说道：“你是说黎希？” 黎郢在电话那边气定神闲的笑了，说：“那丫头最会玩票捧角的，得了，这事你就别管了，我老婆的事，你这么心心念念的干屁啊。” “废他妈话，这事要不是因为我老婆出的，你丫的以为我管啊，死不死谁家儿女。”黎浩揶揄了一通，然后在黎郢没来得及反驳的时候，迅速挂了电话。 让黎郢这么一说，黎浩的心里算是稍稍的放下了，转悠着回家看老婆去。 刚一进门，一个软软的小东西呼啦一下就扑过来，搂着他脖子抽抽噎噎的哭说：“浩浩，不好了，瑞瑞说他要走了，佳佳说是因为我才走了，呜呜呜呜呜，灰灰没让他走。” 黎浩皱眉伸手抹了一把那哭红了的小脸，伸脖子上里面看去，尚佳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来，满脸歉意的说：“我就提了一句，想让他去劝劝，结果这小东西就哭了。” 黎浩危险的眯起眼睛。 尚佳一愣，利索的躲到桌子底下，嚷嚷：“欺师灭祖的行为是要遭到人民与法律的强烈谴责的。” 黎浩非常不优雅的翻了个白眼，抱着灰灰上前，踢踢桌子底下的尚佳，说：“出来！” 尚佳抓着桌子腿探出个脑袋来，看了看还在抽泣的灰灰，然后说道：“那你退后一点。” 黎浩磨牙，抱着灰灰退后一点。 尚佳目测一下距离，看有没有逃脱的可能，觉着不行，又说：“再退后一点。” 黎浩火了，瞪眼吼：“你丫的赶紧滚出来，那三孙子走不走，管我们什么事？” 他这么一吼，没把尚佳吓着，倒是他怀里灰灰，又开始嚎起来，黎浩立马蔫了，小心翼翼的把小东西放在沙发上，哄着：“乖哦，浩浩没说你，浩浩说郑瑞呢，好好往哪儿走啊，乖哦，不哭不哭，不是因为灰灰走的，听话啊。” 最后黎浩就差点跟灯发誓了，语气比幼儿园阿姨都诚恳。 灰灰这才揉揉眼睛，哭丧着小脸，问：“真的？” “真的真的真的。”黎浩连着点头，哄好灰灰，随后把怨念到阴森的目光锁定在桌子底下的尚佳，说道：“下面的空气好吗？” “好呀，好呀，我们艺术工作者在哪儿，哪儿就是艺术的。”尚佳抱着桌子腿，也冲灯发誓说：“我真是就是过于惜才，我想让灰灰去劝劝郑瑞，你说这傻孩子背着个破包就要去流浪，这眼看着央美就要开学了，我以为解铃还须系铃人，所以就过来了。” 灰灰坐在沙发上，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生活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成了他人的负心之汉，莫名其妙的让他人的生活天塌地陷，然后才蓦然发现，这些莫名其妙都是假的。 郑瑞游离在那座豪华高雅的别墅外，北京春天的寒风入骨，可是他却一点也感觉不到。 黄昏过后他就要坐上离开的火车，至于去哪他也不知道，走走停停是他唯一能想出来犒劳自己的方式了。 黄昏时分，日本有一个说法，日与夜交替的时刻，是人和妖魔鬼怪都可以出现的时候，所以被称作逢魔时刻，这个看似恐怖的说法，却在郑瑞眼里无比浪漫。 就在这个连妖魔鬼怪都被准许可以出现的时分，再来看他一眼。 他等着等着，就在黄昏即将过去的时候，里面终于有了动静，尖锐的小嗓子稀里哗啦的嚷嚷着。 灰灰挂在黎浩身上，不高兴的耍赖：“都这么晚了呀，还去哪里啊，灰灰不敢自己一个人在家。” 黎浩转身也舍不得的抱了抱他，然后说道：“宝宝，拍完我就回来，沈世云那个电影我都耽误挺长时间了，现在就差我了让好多人都等着呢。” 灰灰满脸不高兴的撅嘴，搂着他的脖子不松手，说：“那灰灰跟你一起去，万一那个乔治又来了怎么办？” “不行，今天搞不好要拍到很晚呢，你在家睡觉。”黎浩亲了亲他的眼睛说，“他不会再出现了，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灰灰最终还是点点脑袋，乖乖的从他身上下来，说着：“那浩浩早点回来要。” “嗯，肯定的，拍完我就回来。” 黎浩点点头，两个人又黏黏糊糊的抱了抱才舍得松了手。 郑瑞躲在角落里看着黎浩的车看不见了，才慢慢的走出来，冲着灰灰勉强的笑了笑，说：“嗨~~~” 灰灰转头看他，立刻惊讶的快惊到天上去了，撒丫子冲过来就吼：“你你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郑瑞失笑，如果面前的这个人如果可以这样急切的冲过来，然后说着一些别的话，而不是拒人千里的你怎么会在这里，那该有多好听啊。 他低着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灰灰咬着嘴唇，突然说：“瑞瑞，你为什么走，因为灰灰吗？” “是的。”郑瑞利落的点头。 灰灰美目有些动容，是张了张嘴，没等发出声音时，郑瑞便打断他说：“别留我，也别说一路顺风。” 你若是留他，他便一定是走不了，可你却不能永远留他，你若是祝他一路顺风，那便是赶他走，虽然很多流浪和旅行都是被赶走的，但是如果是被你赶走，那还多么的冷人伤感啊。 灰灰叹了口气，低着头，说：“我不留，也不说，我只问，你去哪儿，什么时候回？” 郑瑞摇头：“不知道，不知道。” 灰灰抬起头，说：“我去了江南，买了好多东西回来，可是都是浩浩买的，唯独有一个香囊是店主送给我的，我给你好不好？” 郑瑞接过香囊，上面简单的绣着几枝兰花，灰灰接着说：“这里面是去年夏天江南开的最盛的兰花。” 郑瑞点头，将目光从香囊上移开，看向他。 “瑞瑞，远方成全着所有人，记着像我一样把远方带回来。”灰灰突然笑了笑，“那再见了。” 生生的望着他，分明眸子里有了一种枯萎，不受控制的老去死去，然后等待新生的到来。 郑瑞想着对他的爱恋像饮了毒一般的，那毒甜腻的让人迷恋，让人为之生死。让人放弃着不关于他的一切，世界突然间又他变成了盛世，他的背影游走在世界上极度空虚感因他而变得荡然无存，因他生命有了不一样的丰满羽翼，你心甘情愿的为他去触犯那不可碰的禁忌，已经背叛自己的信仰。 而如今，你只能幡然醒悟，说着：再见，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