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重的气氛并没有因为两人的相互嘱托的互动而缓和半分, 反倒是随着岩融和今剑进攻越发吃力而越发紧张起来。看好看的﹣带v±ip章节的p∨op⊕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

粗粝的呼吸声配上汗水滴落在地面上发出的轻响, 酝成一首加速的变奏曲。随着一个接一个的音节快速流转，喧嚣背后开始似有沉重的脚步声慢慢逼近。

那是铁靴踩在地面上发出的厚重脚步声，甚至在与地面摩擦的瞬间, 还带起了硬物相划的尖锐声响。厚重与尖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很快便从喧嚣里面脱颖而出。

然后当逼仄的地下城空间中出现骤然安静的刹那, 脚步声像是被放大了数十倍，一下一下, 直逼人紧绷的神经。

在场的所有刀剑都很清楚这脚步声代表了什么，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们更难刻意地忽视它的存在。

真正的恐惧并不是未知带来的毛骨悚然, 而是很清楚即将面对的事物，却依旧因为对方的强大而被全面压制带来的无力感。在这种无力感一点一点啃噬神经的时候，接踵而至的不安与焦躁袭遍全身, 把内心深处最后的一丝无畏也碾压得粉碎。

不战而败, 莫过于此。

“叮——”响亮的拔剑声一道接着一道响起, 俨然是最好的宣战台词。

下一秒, 所有人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 亦如出鞘的利剑, 泛起了凛冽的寒光。

即便不安，即便恐惧, 身为刀剑，自开刃的一刻起，便再无所畏惧。

就算是以鲜血作为代价, 也毅然孤注一掷。

当那个遥远的脚步声凝成具像闯入眼帘的瞬间，一期敏锐地捕捉到了乍现的残影。不过不待他的大脑开始分析和计算残影的行动轨迹，他的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那是一种在无数战斗中历练出来的先决意识，比任何一种计算分析还要精准得可怕。

果不然，几秒过后，挥刀所指的方向，出现了刚才乍现的残影。不，这个时候已经不再是零星的残影，而是紫气缭绕的暗影。

可是，一期并没有身体做出的准确预判而露出半点笑颜。

因为，跟不上。

他这具身体的素质跟不上身体的意识。

这也是他身为再刃刀，不再具备强劲实战能力的悲哀。

身体的主控权似乎在这一刻被残酷地剥夺，他只能眼睁睁绝望地看着自己抢占先机却被敌人绝地反杀。

赤色的血喷溅，浸染了视野的瞬间，过往被尘封被遗忘的记忆如同潮水一样，疯狂涌现。

模糊间，似乎有一个身影护在自己前面，顺着自己刀尖所指的方向发动了狠戾的攻击。可是，他已经看不清了。

来自过去的声音已经悄然响起——

“为了配合我的身材，把你打磨成现在这个样子，你的心里一定很怨念吧。”

“原谅我的自私，我只是太爱你了。作为补偿，我答应你，我会把你视为我此生唯一的挚爱，让你永远陪在我的身边。”

“我会很温柔很温柔地使用你，在你沾染上敌人鲜血后的第一时间把你擦拭得干干净净。”

“我的一期呀，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会背叛我的，所以，我也不会抛弃你，竭尽我的一生爱你。”

记忆深处，那个身材算不上高大的人，永远地微笑着，用饱含柔情的目光凝视着自己的本体刀剑。然后，他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刀身，仿佛要把上面因自己而生的特别纹饰印刻进灵魂深处。

那个时候的一期相信了，并用丰硕累累的战绩矢志不渝地回馈着他的主人。

哪怕他早已记不起前主人丰臣秀吉的模样，甚至记不起曾经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可那种被全心全意深爱的感觉，却成了他灵魂也割舍不了的一部分。

可是，刀剑有着无限的生命，而人的一生却如沧海一粟，短暂到了极点。

我似朝露降人世，转去匆匆瞬即逝。

那个说了要爱他一生的人，在留下这句辞后，黯然病逝。

那一瞬，一期有过想要为对方殉葬的念头，可惜逝世前，他把他的儿子交付给了他，要他辅佐他完成他的遗愿。

被那双早已浑浊，却还是蕴藏着深爱光辉的双瞳注视着，他无法拒绝。

他以为凭着这份灵魂都无法忘却的爱意，他一个人也能执着地走到最后，却忘了，那个人是他世界的全部。

早在他放弃深爱自己的刹那，自己的世界就已经崩塌了。

徒劳一地支离破碎的痕迹，也不过是让日后烈焰焚烧的背叛痛苦来得更加刻骨铭心。

是的，背叛。

一期睁开了双眼，那双向来熠熠的金色眼瞳，这一刻却如同浸泡在腐烂的鲜血之中，散发着阴鹜而狠戾的死气。

头剧烈地疼了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在他的脑袋上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然后涌入。

他全部想起来了，过往那些被大火吞噬的，被他刻意遗忘尘封的回忆，全部想起来了。

耳边似乎有无数鄙夷、奚落、幸灾乐祸的声音，随着记忆枷锁的破坏，而鲜明起来——

“留着这把大火焚烧过后的废刀有什么用？”

“即便是再刃，多次火烧后再生出的刀刃也有挥之不去的湿腻感，既不适合实战，也不再精致美观，就算是用作收藏，价值也会大打折扣。”

“唯一有用的大概只是保留了名刀的名号罢了。不过，一期一振早在秀吉手上就已经被打磨成了另外的样子，所谓的名号，早就不复存在了。”

“哈哈哈哈你别说，德川家族说不准还真想留着这把废刀。毕竟是死对头秀吉的一生挚爱，作为战利品再合适不过了吧！”

“挚爱？那种假话你也信？秀吉当年可是在全国下了狩刀令，把没收的武器用以锻铸大佛寺的钉子。一期一振，不过是侥幸留了下来。”

“连秀吉自己都不在意这把刀，更别说他的儿子秀赖了。不然在急匆匆从大阪城撤离的时候，秀赖也不会连老爹留给自己的遗物都来不及带走。”

“不光是不带走，当初被逼到绝境的丰臣军在垂死挣扎的时候，可是放火烧了大阪城，试图限制德川家的进攻。就算如此，最后的结局也不过是争取了一点缓死的时间。可惜了那么多名刀，来不及一展锋芒，就被自己的主人用一把大火憋屈地埋没了。

“这么说来，德川家族把一期一振拿去再刃，也算是优待它了。然后，把它呈在最精致的刀架上，放在最显眼的位置，然后世世代代传下去！”

……

“啪嗒——”一声，一期手中的剑骤然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