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如此,柴悦宁才不曾在任何一次危难之中放弃过她。
正因如此,她们才会一同走到今天,一同行在望不见远方茫茫大雾里。
柴悦宁像初见褚辞时那样,不停说着一些过往的回忆,却不是害怕气氛尴尬,也不是害怕这一切是场醒不来的噩梦。
她只是想在这段路程中,把自己从前来不及说出口的话多说一些,让褚辞多了解她一些,也多了解这个世界一些。
毕竟,这也许会是她们一同走过的最后一段长路。
可惜她这一生不长,遇见的事,想说的话,根本不可能就这样让她在有限的时间里说尽了。
这片仿佛没有边际的浓雾里,深藏着改变了整个世界的花朵。
柴悦宁遥遥看见了它,却不知如何形容它的模样。
这是孕育黑藤生态的母花,它与人类见过的所有黑藤花都不一样。
靠近,再度靠近。
她们得以窥见它的全貌,它也似有灵一般,那风chuī不动的巨型藤条缓缓弯曲,花瓣摇晃似要拨开浓雾,望向她身旁的人儿。
它生得诡异而又妖冶,花蕊泛着紫色的光晕,肉状花瓣向外绽开,每朵都像是巨shòu暗红的长舌,生着茸密的细毛。
它无比庞大,大到她所见过的最大的巨型异shòu,在它的面前都显得不值一提,缓缓流动的红色光能,晕染着周遭流转的雾气。
它的根jīng不知蔓延向了何方,但一定茫茫dàngdàng、沃野千里。
人类于它而言,渺小得有如蝼蚁,越是向前靠近,越能感受到那袭面而来压迫之感。
这朵自万米深渊开出的花,在这无人问津的旧世界废墟之中倾力怒放,携着这世间最最qiáng大的生命力。
它高如摩天之楼,花身硕大无朋,异常粗壮的藤条甚至推倒了旁侧的建筑,主藤如盘踞的巨蟒,无数分枝却又延伸向四面八方,钩挂着所有可以攀附的地方,有如放she性病毒一般,将灾厄绽放在这片荒凉之地。
如果能够去到它下方,它必是足以遮天蔽日的存在。
柴悦宁怔怔望着它,不自觉握紧了褚辞的手心。
直到这一刻,她还是十分不舍,还是自私地为褚辞感到不值。
哪怕人类的基地正在沦陷,最后的净土即将毁灭,人类的命运走向终结,她依旧觉得这一切対褚辞而言并不值得。
但褚辞的双眼,却是无比坚定。
褚辞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认定的事就会义无反顾。
“我要回去了。”褚辞轻声说着,是告别,没有泪,却满载着不舍,“剩下的路,真的只能自己走了。”
褚辞说得没错,前头没有路了。
生态母花生长的地方,大地坍塌成崖,向下望去只有无边黑暗的深渊,那是人类双足无法越过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