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的机修师该多好……然后苏怀臻甩了甩脑袋，把这个念头抛走了。林曜可是真正的贵族，就算他能成为全联邦第一的机师，恐怕也找不到林曜这层次的机修师吧。

尽管在脑袋里想东想西的，苏怀臻操作机甲的动作始终没有停下，这些东西或许早已成为了身体和思维的本能。

只是心不在焉让他没有注意到，少年身后摆放着的材料和零件，里面有好几种密度特别大的合金，此刻正一下一下地在空中浮浮沉沉。幅度不大，但十分稳定。

如果他能对这个时代的人类了解得更深一些，说不定会想到念力上去。但除了诺斯，95518号行星上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这名看起来不堪一击的俊美少年其实天生就具备着谁都难以媲美的强悍念力。

“少爷……”诺斯过来的时候神情激动到了极点，“您……您……”

“有话就说。”

“您恢复了……您真的恢复了？”诺斯盯着那些悬浮在林曜脚边的物体，嘴唇有些颤抖地喃喃说道。

为林曜这一系服务了相当长一段年岁的他，很清楚这个家族的某些秘辛。家族中凡是拥有如林曜这般可怕念力的人，九成以上会觉醒异能。这种异能随着年龄增长还会壮大，而最基本的表现就是隔空操纵物体。

诺斯心知肚明，正是因为林曜的天赋从小就表现得太强大，以至于让家族中的某些人感到了威胁。从这位少爷第一次被发现念力的天赋时起，直到流落这颗垃圾星为止，平均每一年他都要经历十数次的暗杀。

而在最后那次多方势力的各自博弈中，林曜这一系出现了内鬼，导致他的念力被一种古怪的手段封住了。可能是强电磁波，又可能是新的科技，诺斯当时很绝望，因为他找不到方法解决这件事。

但眼下的画面分明在告诉他，林曜被封住的念力似乎已经解开了？

林曜不置可否：“我不知道。”

诺斯却有了答案：“一定是的，一定是的！夫人保佑，夫人保佑……”

林曜问：“我妈妈保佑你什么了？”

诺斯：“……”

林曜说：“不要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东西上，这叫做迷信。”

诺斯：“…………”

苏怀臻回去的时候正要推门，却被脚边的什么绊了一下。他低头一看，哭笑不得地推了推男孩：“海德尔，海德尔，你怎么在这？”

海德尔揉着眼睛抬起头，“啊！苏！”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睡意，“我在等你。”

“等我？在这里等干嘛，没睡觉吗？”苏怀臻无语了好久，干脆把对方拎起来带进房间，扔到床上，“你先睡一觉，我在旁边眯一会。”

“苏……”海德尔却没什么睡意。

“这么欲言又止的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苏怀臻对他开玩笑。

海德尔鼓起脸颊：“本杰明说，你跟我们不是一样的人。”

苏怀臻愣了一下。

海德尔又说：“我最近总感觉你会消失不见，苏，你会吗？”

男孩天真到澄净的蓝眼珠子让苏怀臻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人们总有一天会各奔东西的。”

“不要这样好不好，苏……”海德尔似懂非懂，却忍不住伤心的低下脑袋抱住他，“爷爷不要我了，你也……也不要我了吗……”

苏怀臻拍了拍男孩的肩膀。

他早看出来诺斯不打算带海德尔离开，但他倒是没想到，海德尔的感觉会这么敏锐。

海德尔显然只是一个幌子，可能在自己出现前是另有用处的棋子。诺斯大概更改了海德尔的记忆和认知，两个人像爷孙一样相处。但一旦他不再被需要，就理所当然要被抛弃。参与计划的名单苏怀臻没有，他却知道里面绝不会出现海德尔的名字。理由再简单不过，因为男孩对他们没有用处。

海德尔的难过他看在眼里，诺斯的做法他也不认同，但他不会指责对方，更不会为男孩停留在这颗行星上。

他不是个慈悲为怀的人，再说就连大大咧咧的本杰明都发现了，他跟他们不是一样的人，他有自己追求的东西。

“苏，你非得走吗？”不知过了多久，海德尔抬起头，认真的问。

“嗯。”苏怀臻想最后劝劝他，“海德尔，你不要放弃努力，好吗？虽然有人扔下了你，但如果连你自己都抛弃你自己，那才真的没谁能拯救你了。”海德尔专注倾听的样子让他颇感欣慰，“也许有一天，你会比他更强。到那时候，你走到他面前喊他一声，你想想看，他会不会大吃一惊，会不会后悔今天所做的一切？”

海德尔沉默了很久，蓝眸里慢慢写上坚定，“我知道了。如果……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不要找他，我要去找你，苏。”

苏怀臻微微一笑，揉了揉男孩的头发，“好。”

时间离计划实施的日子越来越近，其间狩猎队又出去了一次，回来的时候本杰明冲进屋里把苏怀臻拽了出去。苏怀臻还想推辞，却被本杰明一句“就当我们为你送行，行不行啊！”给说动了，任由他把自己按在西斯和伊凡中间坐下，又挤到他身边亲亲热热的挨住他。

心头一暖，他知道他们是真的拿他当朋友的。

西斯和伊凡对视一眼，缓缓开口：“苏，我们都知道你要走了。”

“嗯。”诺斯虽然没有大张旗鼓的宣扬，但也没有刻意隐瞒，会被这帮家伙给猜出点内情也很自然。

“以后我们都没办法照应你了，虽然你也未必用得着我们照应。你还是个孩子，却比我们大多数人都厉害。”西斯语重心长，“但以后跟现在不一样，同贵族打交道，你要小心些。”

苏怀臻不希望他们太担心：“……你们忘了我也是贵族？”

“那能一样吗？”本杰明一翻白眼，“你是贵族里的异类，你看哪个贵族会像你这样跟我们要好的？”

苏怀臻明白他们的心情，认真地点头道：“我会的。”

伊凡笑着说：“这样我们也就放心了。”

本杰明冲苏怀臻挤了挤眼，献宝似的掏出一只小瓶子：“来，我们喝点告别酒！”

伊凡诧异：“你哪来的？”

西斯笑：“你还不知道他，肯定在戴尔那里弄到的。”

本杰明洋洋得意：“谁叫他埋头去算他的数据。”又喊苏怀臻，“苏，一起喝点吧。”

苏怀臻刚要回答，旁边突然响起一个硬邦邦的语声：“不好。”

他惊讶的看到林曜正在身后，少年的脸部几乎全掩在阴影里，看不清上面的表情――当然那里本来也没多少表情，“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

“呃，当然不是……”是他的错觉吗，苏怀臻想，为什么林曜向来缺乏情绪的语气今天听起来像在生气？

最后他没喝成酒，因为跟林曜说了几句话后他一回头，就发现身边已经空无一人，不远处本杰明被伊凡和西斯拽着还在喊他“苏！苏！”……苏怀臻愣了一会，再扭过头来却发现林曜也没在了。

“……”苏怀臻默默回去睡觉了。

而计划中飞船到来的日子终于到了。

看着参与计划的人，苏怀臻挑了挑眉。里面除了戴尔、瓦伦纳和伦特里克这几张熟面孔外还有不少陌生人，大约是诺斯暗中的势力。瓦伦纳和伦特里克的出现让他松了口气，因为这样一来，三个区目前的格局不会变化，西斯他们也就不会焦头烂额。

戴尔看到他和他身后的机甲，眼中闪过震惊，却没有说话。

诺斯瞥他一眼：“戴尔，3分钟内破解防护罩，制定最合适的路线。”

戴尔立刻埋头计算起来。

虽然修建在垃圾星上，这座袖珍的太空港也配备有炮台和防御工事，尤其是笼盖整座港口的防护罩，如果不侵入到太空港的系统中破解掉，他们只要靠近就会惹来警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远处如同堡垒一般的建筑物内有白光闪耀，那是飞船降落时才有的情形。

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如果这次不能赶上，下一次谁知又得等待多久才能有这么适合的机会呢。

“好了！”

戴尔满头大汗的抬起手腕，“按这条路线走。”

“跟上。”诺斯沉声道，“开始行动！”

===第一卷完===

☆、22突破

太空港的防线总的说来被划分成三道。第一道是最外围的防护罩，由港内的智能系统操控，安装有不信任生物靠近就鸣响警报的装置；第二道是炮台和以炮台为中心的防御工事，由太空港工作人员掌控，连接到智能系统，在关键时刻会对入侵者进行毫不留情的打击和镇压；第三道则位于飞船的停靠点之外，一方面让停靠点与地面和其他建筑拉开距离，防止平民擅自闯入，另一方面在这道防线中始终充斥着危险的粒子射线。

有戴尔的破解，一行人进入太空港的过程相当顺利。

苏怀臻操纵着机甲走在林曜和诺斯的旁边，注意到瓦伦纳好几次满眼嫉恨地看过来，估计是对他目前处于核心的位置感到羡慕嫉妒恨。

对此苏怀臻当然不会在意，体术恢复到13级以后他与瓦伦纳的差距本来就缩小了，何况他还在机甲里――只要那家伙不是吃错了药，就绝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找他麻烦。

第二道防线对他们来说也不在话下，这个计划的主旨是一个字，快！

必须在太空港反应过来以前，顺利登上飞船。一路走来没有遇到一个港口内的工作人员，不知是不是这座建造在垃圾星上的太空港习惯了风平浪静，整个工作区域的氛围就是拖拉懒散，没有谁会料到竟敢有人侵入其中，为的只是离开这颗星球。

“要到了。”诺斯大约是在告诉林曜。

苏怀臻偏头往坐在黑朵身上的林曜看，对方果然点了一下头。

第三道防线已在前方，只要转过这道弯，就能清晰看到由于飞船的停靠往两边扩张开来，圆弧形如扇贝一般泛着柔和白光的建筑物顶端了。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恨不得能越过在前面领路的戴尔，先一步踏上飞船。

但意外总是在人们难以预料的时候发生。

就在戴尔往前跨出一步的时候，对面的升降梯里忽然出现了什么。先是黄色蓬松的头顶，然后是一张中年男性胡子拉碴的脸，最后是身着太空港制服斜靠在扶手上的身体。对方耳朵里插着个什么东西，大约是在听歌，双腿随着音乐还在抖啊抖的。

紧接着，两边的人目光突兀地对准了。

穿着制服的男人看到这伙入侵者大吃一惊，脸色变白的同时大叫起来：“敌袭！敌袭！”

或许是塞着耳塞的缘故，他的声音尖利到高亢。

苏怀臻听到林曜说：“让他闭嘴。”

少年的语气里少见的出现了一点不耐烦。

时常看到却因缺乏能量极少动用的光子枪在眼前显露出了威力，苏怀臻只在座舱内眨了一下眼睛，制服和包裹在其中的人体已灰飞烟灭。

干脆利落到了极点。

苏怀臻愣了一下，有点不可置信般扭头。

少年坐在机甲的一侧，仍是一脸冷淡的样子，俊美得不像话的脸孔上半点表情都欠奉，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注视，眼睛抬起往这边看来。

漂亮的琥珀色里找不到一丁点的波澜，然而却让苏怀臻无端感受到了一股几乎要刺伤双目的森冷锐意。

是错觉吗？苏怀臻再仔细看时，却只能看到对方没有半点变化的侧脸，刚才的一切都无迹可寻。

但是……虽然杀死敌人天经地义，当初在战场上苏怀臻手里也不知收割过多少外星人和背叛联盟的奸细的生命，可……

好吧，其实他也说不上来这一刻到底有什么感觉，现在也没那么多时间让他再想下去了。

尖锐的警报鸣叫划破了整座太空港的宁静，如同潮水一般迅疾地扩散在港口中。原本按部就班的工作节奏立即被打乱了，港口内的人们慌张的跑动起来。他们只能依稀看到对方一张一合的嘴巴，看到他们满脸的焦急，却看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苏怀臻皱了皱眉：“他们准备反击了？”

“要反击就快点来吧！”伦特里克的大嗓门叫了起来，这个家伙似乎为今天没能好好的干上一架感到有些手痒了。

戴尔目不斜视的抬着下巴，没忘嗤笑他一声，“你想用你的血肉之躯跟那玩意对抗？”

顺着他的目光，伦特里克看到了炮台上升起来的黑洞洞的炮管，他顿时抽了一口凉气，改口改得非常快：“哦！聪明人从不参加不对等的战斗！”

“别慌。”到了这个时候，苏怀臻发现诺斯脸上依然带着慈祥的笑意，“他们大概很久没有对炮台做过保养了。”

一群人都哄笑起来。

谁都知道，不管是机甲也好其他设备也罢，如果长期不使用又不定期做维护和保养，等待它们的结果往往就是坏掉。

炮管艰难地调整角度，可惜的是不管怎么调，对准的要么是飞船停靠点，要么是太空港的建筑物，死活指不向他们。

大伙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瞧瞧那些杂碎，估计连那玩意该怎么打开都不知道吧！”

“哈！那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这些破落的贵族能管什么用啊！”

“看啊，他们竟然躲起来了！”

哪怕是其他制式武器也开始显露峥嵘，但远远望过去，那边的太空港工作人员似乎被这帮凶悍的入侵者给吓破了胆子。在发现调不准炮台后，他们竟然干脆丢下了其他的武器，试图缩回到屋子里去。

瓦伦纳兴味索然地扳动了一下拳头：“要不要弄死他们？”

“别浪费时间，快点！”诺斯的声音很沉，“我们要赶在飞船重新起飞前登上它。”

伦特里克朝瓦伦纳嘲讽的撇了撇嘴――天知道这个五大三粗的家伙怎么能让脸部的肌肉活动得恰到好处！

戴尔却在第三道防线前止住了脚步：“诺、诺斯……”他脑门上的汗流得更快了。

“怎么？”诺斯一眼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你没办法？”

戴尔这时也没了平日的傲慢：“是。”

诺斯沉吟的时候，林曜从机甲上跳了下来，诺斯惊叫：“少爷？”

“让他们准备好。”林曜淡淡的说，又回头看了眼苏怀臻的机甲，“这个大家伙还真是让人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