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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四十九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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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了这许久,李慧也差不多摸清自家师父的脾性,早就问过了,“才刚小五说了,那人牙子带了十二三个呢,估计来前儿收拾过了,瞧着倒是板板整整干干净净的,只是都干瘦些。”

“不干瘦就不是人牙子带的了,”展鸰冷笑一声,起身洗了手,对席桐和展鹤道,“我先去瞧瞧,你们等会儿弄

完了先搁着便是,等回头李慧弄完了皮儿,我过来一起弄。”

这样冷的天,又下雪了,合该一家人安安稳稳的围着火炉吃点心,至于外头那些糟心的事儿,关起门来谁管它

因大堂里还有不少客人,才刚小五已经叫大宝大树他们将人带到住的那院儿去了。

展鸰撑着伞出来,外头等着的铁柱就迎上来,“掌柜的。”

“也该紧赶着盖院子了,”展鸰叹了口气,“先前人少也就罢了,如今事情也多,总觉得地方不够使的,咱们自己人住的院子,到底不是买卖的地儿。”

铁柱点头称是,“已经催着了,先紧着一个院子盖,如今已经晾的差不多,只是还没来得及起炕,若是住人,应付几天也还使得。”

年前展鸰就已经从附近村落召集人帮忙盖房子,过年那会儿地基就打好了,如今日日都干的热火朝天,一天一个样儿。

也是时间不凑巧了,正赶上冬天急等着新房子用,一应土地都冻的邦邦硬,铁锨铁锹齐上阵,半天下去也挖不动多少,反倒震的手臂酥麻,远比平时来得艰难。

若非如此,这么几十号人日夜忙活,只怕这会儿都起来了

她给钱给的实在,难得一日几顿饭又那般美味,一天总能见着点荤腥,来做活的人都说比村上人成亲吃的宴席都好,一个个吃得嘴上冒油,明晃晃的,不出半月都胖了好些

雪下的越发大了,纷飞的雪花遮天蔽日,严重模糊了视线。

展鸰眯着眼睛看了一回,略一思索,“也罢,先集中收拾一间屋子,之后再挨着来,好歹弄出个能住人的地方来。眼见着又下雪了,难不成还叫人支个棚子在外头”

她这次买人是有大用处的,一来一家客栈这边人手严重不足,二来稍后要在城里开铺子,那头也得有人盯着,还得算上往来运货的,劳动力越发短缺,只靠现下几个人当真分身乏术。

多招些员工,已是迫在眉睫的问题。

铁柱一一应下,“那我先叫人把门按上,孙木匠那头已经做好了的,好歹还能挡个风雪,夜里略支个铺盖,点几盆火也不算冷。”

展鸰点点头,“且这么着吧。”

说话间已经进了院门,那人牙子果然带着十来个男孩儿女孩儿站在廊下,见她进来,忙满脸赔笑的迎上前,“姑娘好”

一转脸对上孩子们,却又瞬间黑下来,“还愣着作甚没眼色的东西,还不问好”

一群孩子都吓得直哆嗦,结结巴巴的问了好,有几个胆大的还飞快的偷瞟展鸰,见她回看过来,又狠命低了头。

这些孩子都是人牙子按照她的要求找来的,都十来岁,瞧着也是老实本分的样子。

大宝搬了椅子,又端出来火盆和手炉,请展鸰去门口坐了。

“都会做些什么”展鸰问道。

她打扮出色,一身绸子衣裳哪怕阴天也微微泛着醉人的光泽,身后又跟着身强体健的伙计,这样慢吞吞的问话倒是果然有些地主婆子的架势。

一群孩子也不大敢说话,先齐刷刷抬头去看人牙子,就听那人牙子讪笑道“都粗手笨脚的,何曾会什么倒是这两个丫头,”他拖出来两个干瘦的小姑娘,“手还算巧,会些针线。那些个小子体格都好得很哩,掌柜的只管放心使唤就是了”

展鸰一抬手,大宝就很有眼色的凑上来,“你带着两个丫头去找李慧,叫她随便出个什么题,先看看基本的针线功夫如何,再来同我说。”

虽然看着这俩孩子像是老实人的样子,可也不能听人牙子说什么就是什么,总得略考察一番才好。

大宝干干脆脆的应了,

果然带着那俩丫头走了。

展鸠又观察剩下的人,心中渐渐有了谱。

人贩子拐卖孩子本就是招人怨恨的事,为防夜长梦多,往往在短时间内根据各自特质出手,或是卖去烟花之地,或是卖去戏园子,或是卖给富贵人家当奴才,很少会从小养到大。

眼前这些孩子的年纪尴尬,不上不下的,要么是被爹妈卖了的,要么是谁家奴才犯了事撵出来的,所以大多有记忆,且也会些技能,买来直接就能使唤。

不过也有坏处这么大的孩子,远不比小时候能糊弄,而且基本上也都定了性,万一有什么陋习或是左性很难改过来,所以挑选起来尤其要谨慎。

如今要做的事情多了,手底下养的人口也多了,银子花起来很有点流水的意思,越发该精打细算着。

展鸰也不说话,只是细细打量他们的表情,见果然有几个眼珠不住地转,颇有不耐之色。

她就乐了。呦呵,还真是有意思,感情是都落到人贩子手里了,还瞧不上她这个开客栈的

“你原先在哪里做什么”杀鸡儆猴是一干措施中最简单粗暴却又行之有效的,屡试不爽,展鸰就指了那个看上去最心浮气躁的男孩儿。

人牙子心头一跳,才要开口,展鸰就一个眼刀子丢过来,他登时打了个哆嗦,觉得简直比天上下的雪还要冷几分,哪里还敢出声

娘咧,这掌柜的看着年纪轻轻的又是女流之辈,何曾想到眼神恁般锋利这眼光也忒毒了些,一下子就问到了自己最担心的地方

那男孩子约莫十二三岁的样子,长得倒是眉清目秀,只是眉宇间傲气的很,听了这话便回道“曾服侍过淮西江知府家的少爷”

虽是垂着头回话,可他的胸脯都挺起来了,眼见着是十分骄傲的模样,说到谁谁家少爷的时候还习惯性的加重语气,活像示威似的。

展鸰嗤笑一声,大宝先就看不下去,黑着脸喝道“混账,这是咱们掌柜的,且放恭敬些吧”

那男孩子给他吓得抖了抖,可还是倔强的咬着唇,攥着拳头,看过来的眼神越发锐利了。

展鸰忽然觉得挺没意思。

识时务者为俊杰,身处逆境依旧不忘初心,想要使劲往上爬,当个人上人并没有什么错。可错就错在根本认不清现实

你说你都这会儿了,还跟谁要强呢什么资本和本事都没有,到头来吃亏的是谁

反正不是她展鸰

“原来是服侍过知府公子的,”展鸰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突然话锋一转,“那又为何到了这里”

那男孩子刷的涨红了脸,片刻又变得惨白,然后又有些红,变来变去好不滑稽。

有几个孩子也偷偷去瞧他,脸上露出羡慕和鄙夷交织的神色,十分复杂。

人牙子最是个人精,已经看出展鸰有些不高兴了,忙出声道“那江知府草菅人命,年初就给砍了头,家中成年男子一律斩首,成年女眷尽数罚没官奴他是受过调教的服侍人很有一手,伺候笔墨文书也是好的。”

主子都这般不堪,下人自然也是四处飘零,给人卖到这里也没什么稀奇的。

只是这人牙子说话的语气却有些怪,除了推销底层工作人员之外,似乎还有那么点拉皮条的意思

“原来如此,”展鸰轻笑一声,淡淡道,“既如此,我倒是使唤不起,也不敢劳动大驾。”

她不是什么霸道总裁,玩不来,也压根儿不想玩那种欲拒还迎的把戏,既然你觉得我这小庙盛不下你这尊大佛,索性两边都不要勉强。

那自视甚高的男孩子瞬间面色如土。

见惯了知

府家的财气富贵,他哪里瞧得上这偏远城郊的破酒店到底年轻气盛,一股怨气憋不住就流露出来。可谁能想到,这客栈瞧着虽不大像样子,年轻的女掌柜竟这般敏锐,一眼就发现了。

他若不能留下,下头就更没有好买主了

那男孩子脸上好一阵风云变幻,刚要鼓足勇气替自己辩驳,却见展鸰已经飞快的伸出手点了好几下,视线有意无意的掠过自己身上,可唯独没喊停。

“这个这个还有那个,就要这八个吧,其余的劳您再原样带回去。”

十三个人,展鸰剔出去五个,除了这个男孩子之外,其余四人都是方才眼神不老实,或是偷偷嘲笑同伴的。

这会儿都不安分,敢四处乱看乱瞟的,必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懒得费工夫调教,自然要不得。

至于方才嘲笑旁人的,也不是什么好货都身处泥潭,哪怕麻木、冷漠也好过嘲笑旁人,这样的她自然也不要。

五个白跟着走了一遭的孩子脑袋里嗡的一声,四肢发软,几乎要站不住了。

他们不想再回去

这个结果出乎人牙子和这十三个孩子的预料,谁能想到这女掌柜放着机灵的不要,却将这些木讷的都一个不落的挑走了呢

可事已至此,展鸰已经起身往外去了,只留下大宝和刘嫂子叫他们男女分开,先去洗澡,又领了统一颜色和款式的新衣裳。

这些孩子都不知多少年没穿过新衣裳了,只觉脚下如踩着棉花似的,漂漂浮浮的不真切。

这,他们这就出了火坑了

过了会儿,刘嫂子过来跟展鸰形容方才的情形“好生可怜见的,那么两大盆面条,眨眼功夫竟就吃完了,一滴汤汁也没剩下舔的比刷过还干净若不是您吩咐了不敢多给,只怕这会儿撑死的都有呢”

她只道二狗那深不见底的胃就已经够吓人了,如今看来倒是有些孤陋寡闻,这几个足以吃穷老子的半大小子一旦发起攻势,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展鸰同她唏嘘一回,可巧又有附近百姓来找活儿,展鸰都赶紧看了,也留下几个。

其中两个叫她印象最深刻

一个是唐氏,约莫二十来岁,十分年轻清秀,一手针线活儿鲜亮无比

才刚展鸰给了她一块布,就见她好似被瞬间激活,飞针走线的忙活片刻,竟戳出来一对儿活灵活现的燕子这还是费功夫的绣花,若是单纯的缝衣裳,那就更了不得了。

还有一个是高氏,生的刘氏一般粗壮,略懂些厨房活儿,以后就给李慧打下手。

忙活完了这些之后,展鸠才算有功夫回去喘口气。

展鹤巴巴儿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有亲自捧过来,“姐姐吃茶。”

展鸠瞬间就觉得什么疲劳烦恼都烟消云散。

“好,姐姐吃茶,吃完了给鹤儿做好吃的”

稍后山楂酥、豆沙蛋黄酥都做好了,一颗颗圆球玲珑可爱,外头还有重重叠叠的酥皮,略一碰就要掉渣。

外头的皮儿是极酥的,与嘴唇碰撞的瞬间却又显得柔软起来,再细细品味,里头细细的豆沙蓉以及咸蛋黄

蛋腌制到一定程度会出油,而这个出油也伴随着蛋黄的板结、变硬,平时佐餐吃起来倒没什么,可今儿是做蛋黄酥哩讲究入口即化,疙疙瘩瘩的如何是好

展鸰便提前将这些蛋黄碾成细细的蓉,然后分开分量分别包到酥皮点心里去。

如此一来,不仅点心是货真价实的酥皮,而且又真材实料,滋味也更加匀称。

展鸰一边给席桐讲今儿来的这些人,一边难掩兴奋道可算是有了几个能做衣裳

的,咱们家堆着那些料子好歹有了去处往后咱们再看见好的,也只管先买了料子回来,能省好些工钱呢

席桐就笑,“何苦这样自己为难自己钱没了,再去挣就是了。”

他是一贯不讲究什么经济的,反正有钱就花开心就好,为人十分洒脱。

“算了吧,我还是喜欢未雨绸缪。”展鸠笑道。

就好似已然是默认的规律,一群人里头总要有一个精打细算的,一个花钱大手大脚的,如此两相配合,g不至于寅吃卯粮,也不至于抠死。

一口气烤了两种四炉酥皮点心,香气浓的简直像是化不开,引得外头那些盖房子的壮汉们纷纷议论,这是掌柜的又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好吃的了真是香煞个人了

展鸠先去洗了澡,换了衣裳,去了身上的味儿,这才不像是一颗移动的点心了。

天色微黑,屋里点了灯,黄澄澄的光芒均匀洒满屋内边边角角。

她去火边烤干头发,松松挽起,舒舒服服的出了口气。

“这身衣裳好看,”席桐递过来一杯淡红色的山楂饮,又特别王婆卖瓜的补充一句,“我给你挑的那几双都挺好看。”

展鸠接了,噗嗤一笑,“也不嫌臊得慌。”

清凉的果汁下肚,瞬间缓解了方才洗澡流汗造成的干渴,畅快极了。

不过话说回来,好像席桐对色彩搭配这方面确实蛮在行呢。

眼下她身上穿的这套袄裙主打银灰和淡柠檬黄,底纹是凤尾花,简单又大方,很是雅致。

席桐眼带笑意,转身去把围棋翻出来,冲她招手,“来,咱们也提升一下文艺素养。”

展鸠噗嗤一乐,果然去他对面坐下,手持白子。

两个臭棋篓子堪称棋逢对手势均力敌,场面胶着,一度十分“激烈”,往往走一步就愁眉苦脸的想半天,下了半宿,谁也没奈何谁请牢记收藏,网址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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