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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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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李氏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俺洗好了,您看看成不成”

“啊”展鸰迅速回神,熟练地换上笑脸,伸手接过李氏递上来的细竹筒看了一回,满意的点头,“挺好的,再将两头磨得圆润些就更好了。”

得了赞许的李氏喜得什么似的,忙不迭的去了,不多时又将洗好的羊小肠拿来给她瞧。

“掌柜的,您弄这些是要做什么”这玩意儿是装脏东西的,竟然也能入菜么真是涨了见识。

“做香肠”展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口白牙,完了之后神情温柔的道,“别人教我的方子,特别好吃。”

做香肠最好用肥瘦相间的上等肘子肉,如此以肥肉的油脂滋润瘦肉,又以瘦肉的纤维支撑肥肉,肥而不腻、咸香怡人,二者相互融合,这才能造就无上美味。

这年月自然是没有灌香肠的机器,可一切困难都挡不住一个正宗吃货追寻美味的步伐。

展鸰只被困扰了半天就找到了解决的法子

羊肠可以自己买了清洗,至于灌装的机器,完全可以用略细一点的竹筒代替嘛

猪肉切成指头粗的短条,加入大量盐巴、白酒、糖,以及各色磨成粉的大料,放置一个时辰入味,然后就可以灌了。

铁柱他们之前从未听过什么香肠,听说展鸰要做,都跟看西洋景儿似的围着,展鸰就将他们指挥得团团转。

抓竹筒的,放漏斗的,塞肉的,拿着小棍儿往里捣的,忙的不可开交。反而是展鸰,只是拿着针线站在一旁,觉得长短差不多了就扎几针放气,以免稍后撑破,然后小心的用线扎起来,这便是一段香肠了。

展鸰弄了两种口味,一个五香的,一个甜辣的,各有千秋,反正滋味儿都不差。

虽然还是生肉,但充分混合了各色配料的肉依然肆无忌惮的散发出浓烈的香气,铁柱等人一边忙活一边疯狂吞口水,只觉得魂儿都要飞出去。

打从出了娘胎到现在,他们从未接触过这样多的肉

太幸福了

展鸰无意中抬头看了眼,顿时啼笑皆非这些人脸上近乎虔诚的表情是怎么个情况

一天之后,本就热闹的东厢房内便又多了好几挂,共计八十多斤的新鲜香肠,在北风的作用下,整个院落内都弥漫着神奇的香气。

灌完香肠之后的铁柱等人都有些不舍的洗手,一脸悲痛的洗过之后却发现那种浓香竟依旧萦绕指端,登时便又欢喜起来

小五就兴奋的说“太香了,闻着这个味儿睡觉都能梦见吃大肉”

“就是,这么些年何曾碰过这样多的肉”

“跟着掌柜的果然长见识开眼界”

展鸰“”你们所谓开眼界的下限是不是忒低了点儿

张远和赵戈他们就当了一回踏着香肠香气前来的美男子。

今儿天气不错,瓦蓝的天上稀稀拉拉挂着大团大团的白云,灿烂的阳光晒在身上暖暖的,刘氏等人将一应衣裳被褥都拿出来翻晒,满满当当堆了一院子。

用竹竿用力拍打,被褥上便会飞出许多细小的粉尘、绒毛,混在金灿灿的阳光下竟有几分好看。等到晚上便可伴着阳光的味道入睡了。

院门没关,路过那边的时候张远和赵戈双双被吓了一跳,找到展鸰的时候还忍不住笑道“果然是有客栈掌柜的气势”

看见朋友自然是该欢喜的,可展鸰却觉得这俩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正逢年底,想必衙门

里越发忙了,若是真没事儿的话,估计他们也不会巴巴儿出城几十里。

展鸰请他们坐下,这才发现同行的还有一老一少两名男子,都是老实巴交的模样,看着有些拘束,眉宇间满满的都是焦急。

见她面露疑惑,张远就道“实不相瞒,这回我们哥儿俩还是来麻烦你的。”

赵戈口齿更伶俐些,三下五除二就把事情原委讲明白了

原来这两位是福园州下属一个镇上的父子,儿子在福园州内做活,老两口留守在家。因隔得远,儿子不便时常家去,便同邻近村镇的年轻后生们一起,每每将月钱都托人捎回去。

因好些人都是这么干,大家也并未起疑。谁知月前忽然有个老人家进城,说已经连续两个月没收到儿子送回家的月钱了,虽说送信儿的人说是自家儿子在这边急用,暂时要停几个月,可他越想越不对劲,干脆走了大半天亲自过来问问。

这一下可了不得,好些住在那一带村镇的后生们这才发现家人少则俩月,多则三四个月都没收到钱了

都是出来卖命似的挣钱,图的不就是叫家中妻儿老小过得舒坦些么谁成想他们竟一文钱都没收到

这还了得

众人便都去找那送钱的人,谁知慢了一步,那人早跑了,这才来报官。

张远道“目前知道的就有七八十户,约莫估计少说有四五百银子,也算是个大案了,知州大人大怒,责令我们速速破案。可福园州辖下共有村镇近百,想藏个人太容易,若他再伪装一二,更是难上加难。”

陈淼想不生气都难。

本来到了年底,正是朝廷考核政绩的时候,他们这些地方父母官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出个什么纰漏。

可谁知怕什么来什么,平时好好地,关键时候竟有胆大包天的贼子生生给自己捅了个天大的窟窿

涉及人员这样多,金额这样大,又都是老实巴交的人家,一旦不能尽快破案,莫说升迁,只怕自己这个知州也做到头了

展鸰听后,二话不说就去取了炭条和纸,“你们说,我画。”

张远和赵戈忙唤了那对父子上前,那二人先还茫然,不知两位差爷专门带他们来找个漂亮姑娘所为何事,听赵戈三言两语解释之后,两双眼里瞬间泪花翻滚。

二人双双跪倒在地,一个劲儿的磕头,“求姑娘大发神威,救救我们吧那可是给我娘救命的钱呐”

“若找不回那些银子,小人当真活不下去了”

展鸰连忙叫他们起来,又叫二狗子倒了热茶,待他们的心情略平静些了才仔细询问捎钱人的容貌。

那对父子拿袖子擦了眼泪,小心翼翼啜饮茶水,微烫的茶汤顺着喉管滑下去,也顺带着安抚了他们焦灼无措的心情。

到底是儿子年轻,记性好些,略一回忆便道“身量约莫比这位差爷矮半个头,长得倒是四方大脸甚是憨厚”

当父亲的也跟着补充,两人一边说,展鸰一边画,最后又进行了数次微调,再看时,那对父子已经情绪激动的指着画像道“对,便是他了正是这畜生,骗了方圆数十里老少爷们们的血汗钱”

赵戈熟练地安抚起来,张远道了谢,又忽然压低声音对展鸰道“展姑娘,最近你可曾遇见过什么奇奇怪怪的人不曾”

“没有啊,”展鸰摇头,“可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就好,”张远道,“倒没什么,只是听说最近福园州来了个怪人,四处找画手、木匠打听之前那淫贼画像的作画者,约莫是要报复。兄弟们已经帮忙压着了,只是你一个女子在此,还是小心为上。”

展鸰点头,“多谢提醒,晓得

了。”

好些罪犯都是团伙作案,一旦抓到其中一个,难免得罪一群,打击报复也是常有的事,她倒并不觉得意外,且早在当初就有了心理准备。

抓人的事情耽误不得,两边又说了几句便即刻分开。,

展鸰一个人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一回头,就见展鹤及二狗子他们正扒在门口露出一溜儿脑袋来。

她噗嗤笑了,“看什么”

铁柱满脸担忧的问“姑娘,可是出什么事了张大人如何恁的严肃。”

“没什么,这不年底了么”展鸰若无其事道,“那些个毛贼、扒手自然也要过年,提醒咱们小心呢。”

小五他们就拍着胸脯跳将出来,一张张被迅速催肥的脸上都是大写的积极,满面红光的争抢着表现

“就怕他不来来了必然叫他们有去无回”

“就是,平日里吃多了姑娘给的好菜好饭,正愁没个施展”

“掌柜的,你且放宽了心,兄弟们保准严加防范,不叫一只苍蝇飞进来”

展鹤撇着小短腿儿跑出来,用力抱住她的大腿,一张肉包子脸上满是担忧。

展鸰笑了声,弯腰将他抄起来,“好小子,重了些,跟姐姐蒸芋头吃去”

昨儿刚买的新鲜芋头,也不用加什么调料,洗干净了上笼屉蒸熟了就能吃,又香又甜。

还有南边运来的大个芋头,一个怕不能有好几斤重,正经能做道大菜,晚上便用五花肉红烧,鲜甜软糯肥而不腻,真是想想就流口水。

有好吃的陪着,还怕什么打击报复

张远和赵戈马不停蹄的赶回衙门,谁知刚一进门就迎面碰上满脸喜色的同僚,对方一见他们就开心的喊道“抓住了,抓住了”

二人均是一愣,什么抓住了谁抓住了抓住了谁

怀揣着满腹疑问,张远和赵戈快步往知州陈淼陈大人所在的后堂奔去,还没进去便已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

二人面面相觑,因年下事务繁多杂乱,又出了这档子事儿,可真是有日子没听大人笑得这么畅快了,究竟是何方神圣有这么大的能耐

两人通报了之后进去,就见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正坐在陈淼下首吃茶。那人跟张远差不多年纪,坐着也藏不住那副好身板,一身黑色劲装,外罩黑色连帽长斗篷,眉宇间自带三分漠然。

这是何人

见他们回来,陈淼当即为他们引荐,“来来来,这位是席桐席少侠,这二人是张远张捕头,赵戈赵捕快,你三人年纪相仿,想来比老夫更有话说。”

席桐那是谁大人为何对他这般和气张远和赵戈隐晦的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怀揣着满腹疑问,先后上前行礼。

席桐也起身抱了抱拳,却没有太多表情。他似乎并没有因为得到知州大人的青眼而受宠若惊,也并不显得倨傲或是慌乱。实际上,张远实在不能从这张淡然的脸上分辨出更多的情绪。

这个年轻人便如同一汪清水,乍一看上去好像一眼就能望到底,无遮无挡,清浅得很,但当你细细看过去的时候却又发现一切皆是假象,实则越想看清却越看不透。

不过,这实在是个长的很好看的年轻人。

或许他的五官单个看起来不是多么令人惊艳,但那一处都生的很不错,凑在一起便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种令人惊叹的魅力。

尤其是他的一双眼睛,黑的怕人,深不见底。

张远飞快的收回视线,笑着问道“不知席少侠是哪里人士平日里做什么营生此番来福园州又是做什么”

席桐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波澜不惊道“不过游荡

江湖罢了,从南边来,找人。”

这人好锐利的眼神只这么一下,就好似叫自己的全部心思一览无余张远微微吃了一惊,下意识移开视线,又若无其事的转向陈淼,“不知大人因何事欢喜”

陈淼这才一拍额头,笑道“我竟欢喜坏了,忘了同你们说,席少侠已然将本次案犯捉拿归案。”

“什么”张远和赵戈齐声惊呼。

他们才刚刚出去请人画像,片刻前刚进门的,怎么就有人已经提前把罪犯捉到了呢他怎么做的

却听陈淼继续道“先前老夫确实也没想到他竟就是此次案犯,然而稍加审讯便发觉大有乾坤,细细问过之后便意外发现与本案情形一一对应,他自己也招了,城内几名受害百姓也过来认了,确是他无误。”

既然已经到这个份上,那么基本上就不会有错了。

只是张远依旧不明白,那本该大海捞针的疑犯,怎么就让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捉拿归案了呢此间种种实在移窦丛生,让人不得不多想。

陈淼笑而不语,示意席桐自己解释。

席桐倒也不磨叽,略一点头,声音没什么起伏的道“说来也是巧合,我因故在此地盘桓数日,无意中发现此人行迹十分可疑,这便留了心,次日又见他大肆赌博,出手之阔绰实在不像他能衬得起的身家,因此略微诈了一诈,谁知他转头就跑,可见必然有鬼。我便将他拿住,又从他身上搜出许多银两、银票,索性一发扭送到衙门。来之前也不曾知道他是此次要犯。”

然而他这一番解释非但没能成功打消张远心中的疑惑,反而进一步加深了他的怀疑。

且不说旁的,一个人行走在大街上,每天与你擦肩而过或者是目光接触稍纵即逝的人,何止百千而你对这些人的印象大多也如水过无痕,转眼就没了。

试问能有几人在茫茫人海中瞬间分辨出一个陌生路人的异常且为了验证自己的推测,竟还又花费一日跟踪验证更进一步发现不妥,将人扭送到衙门

如此种种,光是说就让人觉得匪夷所思,更别提做,根本不是寻常百姓能够做到的。

即便大人称他为少侠,可寻常江湖人士也未必会有这样敏锐和细致入微的洞察力和决断。

偏偏这位席少侠在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表情和语气都是那样自然,仿佛只是在讲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

这不是装的,而是他真的不在意,真的觉得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而这样轻描淡写的机敏与谨慎,是那样的陌生又熟悉,都无一例外的让张远联想起城外那位客栈老板娘

此人到底什么来头来福园州的目的究竟为何

以及,他与那位展姑娘又有什么关系

张远自顾自想的投入,赵戈又素来不会越过他去跟旁人说话,场面一时有些冷。

陈淼往这边看了一眼,又什么没察觉似的呵呵一笑,“似席少侠这般能人异士,若能投身公门,实在是上至朝廷,下到百姓的一大幸事啊不知席少侠眼下可有去处么若是寻人,本官倒是略可帮一帮。”

张远和赵戈就觉得这套说辞莫名耳熟,好似前不久刚在黄泉州听到过来着

看来官做到一定程度,大约想法和行事风格也就无限接近了。又或者说,最了解自己的永远是对手

席桐却不为所动,“承蒙错爱,草民不过一介山野莽夫,野惯了,难当大任。我如今住在客栈,至于找人,已有了些头绪。”

这就是明晃晃的拒绝了。

陈淼对他的推辞并不意外,故而也不觉得尴尬,只是看向自己的两员爱将,十分和气的道“此番倒

是辛苦你二人空跑一趟了。”

张远和赵戈连忙起身抱拳,“大人言重了,不过我辈本分而已,早一刻将疑犯捉拿归案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何来跑不跑一说呢”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视线不自觉又往席桐身上飘了过去,然而却很无力的发现那个年轻人依旧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脊背挺直目不斜视,坐的稳如泰山。他只是安然地盯着手中的茶盏,仿佛上面开了一副叫人移不开眼睛的绝世美景,任谁也不能从那张空白的脸上看出一点儿的情绪。

他实在很放松,并不因为这是知州大人所在的大厅而拘束、拘谨甚至是不安,泰然自若的像是在湖边野外赏花小憩;

可他却又很紧绷,坐姿看似随意实则从未真正彻底懈怠过,同为练武之人的张远敢说只要此刻稍有风吹草动,那个男人便可以随时迎敌

陈淼笑着捋了捋胡子,忽然又来了兴致,“对了,你们这次可带了画像回来快呈上来,叫我开开眼界,上一回却叫旁人抢了先。”

哼,诸清怀那老匹夫还是占了自家捕头的便宜。

张远依言将画像递了上去,然而陈淼展开画像的下一刻,刚才还如一口古井一般平静无波的席桐忽然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只是一瞬间,他的双眼就亮了起来,眼里急剧翻滚着某些旁人看不清的情绪。请牢记收藏,网址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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