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

站在窗前，应该很晚了，把手伸出窗外，任书禾掌心向上，却没有任何东西落下。

月光落进黑暗室内，笼罩在清亮光晕之中，他此刻像极了死神。

「你在做什幺？当心着凉。」阴阳怪气地看他一眼，容毓良开了灯，拿着厚厚一叠资料準备好好研究。

这是其它医生帮他蒐集的国外资讯，病例很接近书禾，说不定可以从中获知或是触类旁通而研究出别的治疗方法。

「香港好像不会下雪……」应该是，印象中是这样。

「当然不会。」他该不会脑子也有问题吧！抚着下巴，容毓良相当认真看待这件事，他从没考虑过延伸到头脑的伤害，这不是不无可能。

或许，明天可以帮他安排照一下断层扫描。

「今天外头好像很热闹？」隐隐约约，他听见不同以往的喧闹繁华，略带疯狂的嘻闹声来自他看不见的世界。

「今天是圣诞节。」没提起，他也忘了。

圣诞节......真快，对于这个节日，他有相当複杂难喻的情绪，一切都是因为她吧！圣诞节就是寒冷冬季，他与她，就是在这时候相遇。

关上窗，一步一步缓慢前行回到床上，扭开了广播。自从失明后，他就养成这个习惯，这是让他还跟这个世界保持联繫的唯一方法。

摸索枕头下的空间，除了防身的手枪外，还有一张珍珠相片纸，带着粗茧的手指轻柔抚上左边位置，眷恋地在美丽脸庞上游移，似能看得见一般。那是他跟她在京都拍的照片，他记得他好说歹说才说服她租和服来穿，然后再撒娇地要求进相馆拍照，他承认他有私心，他那时已经决定偷渡回香港，怕再也见不到她，所以临走之前他特地到相馆拿了这张照片，留待余生做纪念。

没想到这一丁点小心愿现在却也难以实现，幸好她的容颜他已经牢记在心，如同她的气味，他从没一分一秒忘过。

「我的事新闻报导过吗？」他突然问。

「没有，保安科被黑道渗透不是小事，处长全都压下来了。」

「夏芙说她在日本看到关于我的报导，才到这里来找我。」容毓良正翻过一页资料，夹着纸张的手指停在空中。

「看来你的伪高中生涯还交了知心朋友。」铅笔在资料上把他认为有利的重点标记起来，容毓良继续阅读。「过了一年多了，上头可能没盯那幺紧，有些小报刊或许有报导，不过上不了版面不受媒体重视，自然也不被当一回事，她应该也是看到了那种小道消息。」毕竟书禾在日本时被通缉，然后互通有无，这消息流向了日本的小报。

香港演艺产业蓬勃发展，媒体的狗仔文化跟着盛行，加上富商又多，与女星间的情爱纠葛一向是记者最喜爱的话题，每天都有挖不完的八卦，在市场的供需法则下，除了大报社及电子媒体之外，小报社倒也发展得不错。依照他以前在警队的经验，有几家专门跑社会新闻的报刊挺有水準，往往被封锁的消息他们都知晓，他都怀疑有记者卧底在警队了。

苏心黎是不是也知道了他的事？她是因为看到了报导才打电话到保安科探听他的消息吗？他是不是让她很难过？

喇叭孔传出一首广东歌，男歌手富有磁性的动听嗓音，回荡在安静的空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