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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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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并不如他想象中的有求必应。他心里也没底,弯下腰,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秾华,以前你以为我死了,形势不由人,我不怪你。如今我回来了,我们自小青梅竹马,不是一个空架子的夫妻名分能相提并论的,是不是?”

他的眼睛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她怔怔看着,点头说是,“我们说过要一辈子在一起。”

他笑了笑,笑得异常辛酸,“我以为我什么都没有了,还好,至少还有你。”

她说不出心里是种什么滋味,应该高兴的,但实在高兴不起来。他要她留下敷衍今上,敷衍需付出的代价他只字未提,也不在乎么?她口头上答应他,但能不能做到,她自己也说不准了。可以预见将来的路有多崎岖难行,真要到了做取舍的时候,她该怎么选择?

或者不要这样明争暗斗,“如果你出现在紫宸殿上,让那些大臣知道你还活着,能不能从他手中讨回江山?”

他听了发笑,“单凭身份能定乾坤,三年前就不会被他篡位了。我和他,到最后只能活一个,成则为王,败则死无葬身之地。”

她再要说话,他闪身退到帘后,低声道:“有人来了。”

她回身看,是徐尚宫立在阶下通传,说时候差不多了,圣人该去前院给外命妇们赏社饭了。

她应了声知道了,“你且稍待,我绾了头发就来。”转眼看云观,不舍道,“我要出去了,你自己多保重。”

他把她的手合在掌心,切切叮嘱:“不要将今天的事告诉别人,春妈妈面前也要三缄其口,记着了?”

她点头应了,“你在哪里落脚?万一我要找你怎么办?”

“不用你找我,我会托人传话给你。”他深深看她一眼,“相逢有时,不急于当下。去吧,莫让人生疑。”

她敛了衣裙,一步三回头地到了阁门上,略定定神,昂首迈了出去。

接下来的半天打起精神应付那些命妇,颇有点强颜欢笑的艰辛。及到入夜分了花篮、果子、社糕,这才登舆返回禁中。

回来后先去宝慈宫向太后禀告见闻,略坐片刻方辞出来,待入涌金殿时人都要累瘫了,可是打帘进去,却见今上坐在殿内盘弄一枚铜钱。铜钱在紫檀的桌面上快速旋转,他牵袖扣在掌下,抬眼望向她,“皇后猜猜,是阴面?还是阳面?”

☆、第41章

她回身让春渥她们退下,提裙进后殿来。今天的际遇让她心力交瘁,可为了不叫他看出端倪,还得振作精神同他周旋。

她在桌旁坐下,“何为阴面?何为阳面?”

他说:“无字为阴,有字为阳。”往前推了推,“猜罢。”

她托腮看他,“猜来做什么?”

“决定我今夜去留。”他笑道,“若猜中了我就留下,猜不中我就回福宁殿。”

这人果真狂妄,凭什么猜中了就留下,弄得她很盼他在此过夜似的。她抬手摸髻上凤簪,一支一支摘下来放在桌上,懒散说:“我今日很累,不想猜。”

他垂下眼,手却未曾离开,“不猜便不猜吧,皇后身边不该离人,我今夜留下陪你。”

他 似乎是一语双关,秾华心头骤然一跳,难道云观的行踪叫他发现了么?他派人监视她,这点叫她很不高兴,然而不能质问,即便知道也只能假装不察。不久后终有一 场腥风血雨,不管云观和他谁胜谁败,对她来说都是巨大的折磨。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隐瞒公主府里发生的一切。再怎么说她不能害了云观,那是她儿时最贴心 的挚友。

她掖起两手端正坐着,点头道好,“我猜。”定眼盯着他的手,沉吟半晌道,“阴面,一定是阴面!”

他挑了挑眉,“确定么?”

她又开始犹豫了,见他要撤回手,忙上去一把按住了,“不对,是阳面。”

“究竟是阴面还是阳面?”

她说:“阳面,我猜是阳面,官家开吧,错不了的。”

他轻轻一笑,把手挪开,嘉元通宝几个大字赫然撞进视线,他语调甚欢快,“皇后果然神机,看来今晚我是留定了。”

她跌坐回去,哀哀叹道:“不改倒好了,改来改去的,反而猜坏了。”

他听了脸色一沉,寒声道:“皇后似乎不欢迎我留宿涌金殿?你莫忘了,再有两日,你我大婚就满三个月了。”

他 忽然换了语气,同先前大不一样,让她想起初入禁庭时见到的他,高高在上,一个眼神都令她胆寒。他说得没错,到初二就满三个月了,这三个月来他们未圆房,她 心里不情愿,他也从来没有逼迫她。这方面他是做得很好的,就像那日去延福宫,情热得那样,最后还是委屈了自己,她都知道。

有时候觉得他真是个好人,他的心智在朝堂,不在情上。男女之间相处,他幼稚直白。但是这些看似无害的东西都是表象,他有他的算盘,感情里面一旦添加了政治的成份,便再也纯粹不起来了。

她终究还是有些怕他的,嗫嚅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衣裳都没换……官家稍等我一会儿,我洗漱了再来陪官家说话。”

他不言语,掂着那铜钱往帘后去,大有上床等她的意思。

她 叹了口气,踅身走进偏殿,春渥同她说话,她也惘惘的。脑子里不停的琢磨,今天大概要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做个决断了。他可以忍一时,不能忍一世。她隐隐感到不 安,并不是要为谁守节,只是现在的局面,顶在风口浪尖的就是她。她觉得恐惧,猜不透云观,也猜不透今上。他们似乎都很有把握能除掉对方,她的存在对于他们 来说算什么,她已经不知道了。

坐在浴桶里,心乱如麻。只记得云观说过的话,今上让她入禁庭,迎她做皇后,只是为了拿她做饵。那么之前的种种,信件的往来,甚至他十三岁那年游历建安结识她,都已经不可信了么?

她崴了下身子,险些栽进水里,春渥忙搀住了,压着嗓子问:“出了什么事么?怎么一整天心不在焉的?”

她答应对谁都不提起的,这么大的事,攸关生死,上回他逃过一劫,这回不能毁在她手里。她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太累了,我现在看人都是重影的。”

春渥放下心来,拿胰子细细打她的手臂,一面道:“累就好生歇着,同官家说一声,他总能体谅你的。”

她没说话,草草洗完了出浴,她们往她身上洒香粉,一层一层扑得呛鼻。终于收拾妥当了,春渥领人退出去,她看殿门缓缓阖上,才掖着寝衣往后殿里去。

他已经换下常服,松垮的襕袍拿玉色绳带束着,靠在床头看书。听见她的脚步声,抬头看了她一眼,“愣着做什么?又不是头一回同床共枕,害怕么?”

她心里紧张,局促地提着裙角上脚踏,挨在他身旁躺了下来。

香喷喷的人儿,纯洁得纤尘不染。他放下书,一手撑着头,一手抚她的脸,“在长公主宅邸玩得好么?长公主款待可周到?”

她说都好,他的手指滑进她领中,她羞怯地缩了脖子。

他轻轻微笑,笑容里有种宠溺的味道,“皇后今日与平时不大一样。”

她心慌气短,唔了声道:“哪里不一样?”一壁说,一壁不动声色抓住他的手,缠绵地与他十指交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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