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变成了他在后面推我。一直推，让我别回头。”

“我听了他的话。而我回头去找他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里已经谁都没有了。”

陶乙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后来……后来消防员赶到，一楼的氢气球还爆炸了一次，隔得老远都能听见，我站在路对面，站到黎明，看见有人往外抬尸体，让家属去认领……我那时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种感觉很奇怪，明明还有第二天打算要做的事，一夜之间，通通不算数了。”

“……”

“或者，我不能用我的命去换他的命，而活下来的人也要承受痛苦，我为什么不和他一起死。”

他太久、太久没有流出过眼泪，以至于让他误以为是身体的什么地方受了伤，流出的是血而不是眼泪，它们不受理智和意愿的控制，只是自作主张的从伤口处往外喷涌，不肯停歇。

“可医生告诉我要活下去，所有人都告诉我要活下去。”

“我想知道，他们让我这么做的理由呢？没有人告诉我理由，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要我必须这么做，是为什么呢？”

“我曾以为他是我必须活下去的理由。其实不是的。”

“因为他还有父母，我也有父母，我有必须要活下去的责任，也有还没来得及实现的愿望，我要为了他活，又不能只为了他活。”

“我并不是个勇敢的人，只是我有必须要做的事。”

“——不。”

连煜觉得迷茫，是那种对待从未遭遇过的事情无从下手的迷茫，没有人在他面前这么哭过，他不懂也不会安慰人，他握着陶乙肩膀的手都在发颤。

“没有什么必须，只是会可惜。”

第五年了。陶乙终于肯让自己靠在另一个人的怀里，不会自责，不会恐惧，不会因为难以忘却而惩罚自己，他情绪失控地紧攥连煜的衣角，后背不断抽动着，却没有发出崩溃的声音。

“是我的话，没能遇见你，该有多可惜。”

连煜坐下来，脸颊贴着对方的耳鬓，轻轻地、撒娇似的磨蹭了两下。“你等到我了。”

他说。“我就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把游散开来的思绪拉回到眼前，连煜垂首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他又说了一次，“休息会儿吧。”

陶乙把他的手从眼睛上拿下来。

——那天大哭一场过后，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发生了微妙的质变。虽然表面上还是一团和气、互不干涉，内里却好像破除了那一层薄薄的隔阂，哪怕彼此不言不语，他们明白，他们之间已再也没有什么秘密和顾虑。对连煜来说，这总归是一件好事，或许不是结局，但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便不再贪图其他。

转变得更为明显的是陶乙的态度，他在试图和对方分享自己的生活，而不仅仅是被动的接纳，连煜能感觉到。

比起之前无数次礼貌的拒绝，他已经算是努力卸下了心防。

他把桌上的草稿纸收拾成一摞，磕了磕参差不齐的边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