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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第 85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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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天黄昏,烂尾楼的楼顶,沈而铵带人赶来。

茭白醒后没见到过沈而铵。两个月前收到了他寄的纸蜻蜓。

联系的频率几乎断层,茭白已经从沈而铵的生活圈脱离,他就通过立在正厅的沈而铵找这半年的变化。

高考最后一天晚上伤到的手脚都好了,烂尾楼那会儿缠在头上的纱布也撤了。

别的变化

沈而铵不再是那个高考完就从考点坐车来西城,一路上都回茭白微信的少年。

身份多了一层,巨山一样屹立在他的世界,他注定不能任意妄为。

说好的大学见,并没有到来。

茭白休学,沈而铵既是学生,也是南城新贵,他很忙是显而易见的事,每天的时间肯定都不够用,恨不得预支下辈子的时间。

断翅中,礼珏对沈而铵下药成功,是感情戏的起始。

而沈而铵上位,是这部漫的剧情切割点。

茭白看了眼账号上的列表。头像是好友的内心世界反射,不是固定的单指某样东西,而是他们的本我。

真正的,各种面具下的,最纯粹的自己。

本我的一系列变化,是当事人意识不到,或者想要逃避,也有可能默然接受的东西。

现在的蛏山,没有下雪,也没有绿意,只有一片雾霾,不知道雾霾背后有什

么。

这种灰沉的色彩,让人压抑。

茭白还在看沈而铵,沈而铵同样在看他,一直看着。

沈而铵像是要说一说自己的人生都有哪些改变,却又不想说。

“哐当”

梁栋“腾”一下起身,黑灰两色的扶手椅倒在地上,发出刺耳声响。

边吃边聊是行不通的。茭白选择闭口不言。

餐厅里汇聚着两拨势力,确切来说是三拨,梁栋只身一人。

不多时,兰墨府的主人戚以潦发话了“戚二,带客人去会客室。”

戚二问道“哪个”

“一楼西边的吧。”戚以潦看桌上的菜,把一盘糖醋鱼转到茭白那,“带院子,聊闷了,可以看看雪景。”

戚二对沈家的掌权者恭敬道“小沈董,请跟我来。”

沈而铵把目光转向梁栋。

梁栋瞪着他身边的谭军,牙关死死咬在一起,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脖子上冒青筋。

沈而铵垂了垂眸,对谭军道“谭叔,你也一起。”

茭白终于听到了沈而铵的声音,小结巴不结巴了。

那三人走后,餐厅的气压有所回升。茭白把长袖衫的袖子往上捞,露着两截白瘦的小臂。

章枕在茭白耳边说“那个知意,是谭军的人。”

茭白没有感到意外。早在沈家那老不死的被知意气死的时候,他就怀疑知意不是岑景末的人。

当时茭白起了疑心便找戚以潦打探,得知知意不被戚以潦所用。

排除法一用,知意真正的主子就锁定了。

那时候茭白还在感叹,这部漫的剧情部分已经开场。

“岑景末是谭军的掩护。”

章枕跟茭白说了知意的身世。这是他早就查到汇报给三哥的信息。现在看到谭军,他就想起来了。

岑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岑家的护卫队是鼎盛时期,全是一等一的精英,知意的父亲就在其中。

他父亲是叛徒,被岑老爷子亲手处置,连带着他母亲也死了。

知意并不清楚自己的身世,他因为长得像茭白被岑景末的人找到,被派去南城接近沈寄。

所以说,知意一开始还就是岑景末的人。

岑景末的算盘打得也好。只不过他没料到自己被摆了一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是螳螂。

知意扮成茭白伺候沈寄,后来和他父亲认识的谭军找上他,为他揭开当年的真相。

所谓的叛徒,只是岑老爷子给自己的失误找的一个台阶。

护卫队那么多人,他父亲被选中,没别的原因,就是运气不好。

茭白听章枕说了个开头,剩下的都是他在梳理推测。

知意的牺牲很好理解,他知道不论他是岑景末的人,还是铤而走险做谭军的人,他都要得罪沈寄那个暴君,不可能脱险。

于是知意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他要把自己那条命用得更有价值了些。

他要成为沈而铵击垮岑家路上的一块垫脚石,哪怕很小。

谭军走知意这步棋,是要以戚以潦跟沈寄与茭白的纠葛做牵引,用老太太的死让沈寄跟戚以潦决裂,和岑家对上,导致沈寄背面收敌。

“谭军”茭白在心里默念这个牛人,不自觉地念出声。

“白白,你好像并不奇怪,梁栋要找的人是唐军。”章枕趴在他弟的椅背上面,脑袋往前凑。

茭白斜眼“你之前都吞吞吐吐了,我还能猜不到”

章枕挠两下鼻尖“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茭白拿起筷子,挑糖醋鱼吃。

章枕见状,立即不和茭白讲话了,免得他被鱼刺卡到。

“三哥,你跟白白先吃,我出去跟大家开个会。”章枕说着就走。沈而铵来这里的事,岑家已经收到了风声。

要是让岑景末知道,去年谭军利用梁家小姐的嫉妒引导她绑架齐霜,借刀杀人,以此搅乱南城局势,他势必会在这件事上做文章,依靠舆论给沈氏制造风波。沈而铵跟谭军不会站着被打。

岑沈两家一旦开战,给沈而铵站过队的戚家免不了会被卷进去。

餐厅就剩茭白跟戚以潦了。

茭白看跟他相隔好远的老变态“三哥,你要不要坐过来”

戚以潦坐了过去。

但是,

茭白抓抓被蹭到的手肘,你是不是坐得太近了点

还有,猫啊,你主子体温那么高,蹭老子的时候,他妈的就跟要烧起来似的,你怎么还是冰冷冷的尸体。

“菜都没怎么动。”戚以潦叹息,“有些过夜就不新鲜了。”

“还好吧,”茭白翻鱼肚子上的肉,蘸蘸调料,一口吃掉,“过年不都这样,一顿年夜饭吃很多天。”

“是吗。”戚以潦饶有兴致,“那兰墨府也试试,今晚吃不完的留到明天。”

茭白抽抽嘴,你要这么接地气,也不是不可以。

“三哥,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茭白吃卤鸡翅,牙齿咬在翅尖上,唇吮掉鲜美卤汁,“我是说,你打算什么时候退休”

对普通男性来说,三十四岁正值壮年,为家庭为事业奋斗的黄金时期。

可戚家男丁的寿命

茭白嘴里的鸡翅不香了,他把只缺了个尖尖的它吐进碗里,扭头看戚以潦“你以前说你年纪大了,力不从心,累,那就换过不累的活法”

戚以潦凝视他的目光很深,语调却是漫不经心“我在挑继承人。”

茭白愣住“那挑好了吗”

戚以潦摇头“都是些岁的小孩,看花了眼。回头你帮着给点建议”

“成。”茭白说。

佛说欲望有五种,财、色、名、食、睡。

而不提佛,提人,欲望远远不止五种,身体心理上有各种贪欲,大多都有本能的因素,性只是最原始的欲望,可同时它也是所有欲望的出口。

戚以潦锁住的就是那个出口,他用“克制”捆住了生命。

戚家人一旦放纵自我,可能会被欲望侵蚀,人性病变的同时,触发蛰伏在体内的遗传病,导致短寿死亡。这是茭白老早就推断出的结论,有待考证。

不过

如果戚以潦培养了继承人,早早退位,远离发病的大多诱因,那他的病是不是有可能会出现转机茭白的眼前闪过精灵的身影,那才是戚以潦的转机,现在还不知道在科研院待得怎么样。

茭白把碗往前一推,不吃了。

“在想你两个朋友”戚以潦揉他头发,“兰墨府禁枪,放心,不会闹出人命。”

茭白嘴皮子一掀“想发疯,没枪一样可以,怎么都行。”

“这么担心,”戚以潦对他伸手,“去我房间,给你看监控。”

茭白“”

虽然我知道这里都是监控,但你就这么说出来变态的皮都要脱了是吗

戚以潦俯了俯身“不看”

“看看看”茭白抓住戚以潦的胳膊攀上去。

茭被戚以潦抱着去坐电梯,他往

上看绚烂的壁灯。

这一抱,二抱,三是不是就要

茭白看了眼活跃度,瞬间就凉了。要个蛋,不要,扯屁

柳姨神出鬼没地出现在餐厅,把桌上的菜盖上,调动多功能桌保温,她看了眼快过拐角的茭白,像看蛊惑君王的狐狸精。

茭白对她咧咧嘴。

“别龇牙咧嘴,像小怪兽。”耳边响起戚以潦带笑的声音。

茭白翻了个白眼,“你放我下来,我坐轮椅。”

“乖。”戚以潦在他凸起来的脊椎骨节上点了点,摩挲一下。

茭白眼一闭。

一楼西边的会客室面积很大,家具摆设少,适合做些运动。

譬如此时,梁栋在跟谭军打斗,动起来并不受限。

梁栋打不过谭军,他一拳没挥中,站不住地滑倒,身子重重摔在地上。

“铵哥,你知不知道他就是”

梁栋手指着谭军,对沈而铵大吼,他这才看清沈而铵的神色,整个人像是被捅了一下,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皮肉翻搅,痛得他无声地嘶喊了一声。仿佛是在像地下的亲人求救。

“你知道。”

梁栋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晃了晃“你知道”他哈哈大笑,笑得眼眶通红,眼里有泪,“原来你知道啊。”

“难怪我书读不好,成绩总是吊车尾,真的,我的脑子太笨了,我还在想,你来兰墨府,是为了见茭白,没料到我也在,我和我来这儿,捎上你那走狗是好奇,不解我为什么咬牙切齿地盯着他,是我蠢,敢情你是冲我来的。”梁栋笑个不停。茭白八成也是知道的,章枕就算没透露,他也能猜得到。

都知道,我是最大的笑话。梁栋吐掉一口血水,那里面混着半截牙齿,被谭军打掉的。他胡乱抹了把湿冷的脸,望着他的兄弟,不认识了一样。你是谁啊,我兄弟呢

沈而铵的穿着和梁栋截然不同,他是定制大衣配笔挺西裤,脚上是锃亮的皮鞋,双手戴着皮手套。

站在那,满身沉敛的尊贵气场。

梁栋的仇恨里混进来别的情绪,他将注意力从谭军身上挪向了沈而铵,定定地看着。

去年的这一晚,沈而铵去警局探望他,询问他大姐的事,他什么都说了,还说了自己的猜测。

他怀疑是岑家做的,沈而铵问他,为什么不会是戚家。

那会儿,沈而铵不像是撒谎,说明他当时是不知情的。后来成了知情人。

主仆两已经沟通完了。

梁栋后退几步,剧烈起伏的背脊撞上墙壁,暖气很足,他却感觉有冷气从骨头缝里钻进来,全身血液冻住。

“你带他来这里,替他出面,”梁栋指着整理衣物的谭军,看沈而铵,“是要把我们多年的交情拿出来抵押”

“是不是”梁栋怒吼。

沈而铵沉默半晌,“我们坐下来说。”

“你要我和他面对面喝茶是吗”梁栋吼完,轻声问,“铵哥,是我先认识你,还是他先”

沈而铵道“你更早。”

“那你为什么帮他,不帮我”梁栋瞪大眼睛,喃喃。

沈而铵把手上的皮手套摘下来,他摘得慢,举止微僵,血液不循环。

“为什么不回答我”梁栋喘气的频率开始变得不对劲,“一个女的介绍人给我姐,诱导她绑架齐霜,她绑了,齐霜死了,她也死了,我父母都死了。”

“我站出来自首,配合调查,不惜一切代价找狡猾奸诈逃过一截,没和其他几个绑匪一起被灭口的老潘,只为了真相水落石出,该承担

的就承担,不该承担的呢”梁栋喉咙里有痰液咳不上来的嗬嗬声,“铵哥你就算不为我,也要为茭白讨个公道吧”

“齐霜不死,茭白就不会进你家的大门,不会受那么多苦,还莫名有过一段婚姻。”梁栋的脸色不知怎么越来越红,眼珠乱转,“你的走狗连茭白都算计了”

沈而铵的心口一窒。

梁栋的喘息越发艰难,背部都勾了起来“看我在说什么,他算计我姐,我家,齐霜,齐家,沈家,茭白,不都是为了你。”

“哪怕你被蒙在鼓里,也因为他的谋划遭了罪,可你是最后的得利之人。”梁栋发着抖,鼻涕眼泪都往外流,“雇凶杀人,就是故意杀人,这是犯罪,你在包庇凶手,你为什么一定要用一个罪犯”

梁栋自言自语“我爸在世的时候总给我说南城的局势,要我耳濡目染早点进家里的公司,给他卖命。我还想,你要是进了商界,我就跟你混,梁家肯定是跟你站一起的。”

“我又觉得不可能,你是要搞科研的,怎么可能经商,谁知你真的进了商界,我家破人亡,成了这个鬼样,我做错什么了啊,除了嘴巴脏点喜欢装逼,别的就没了吧,铵哥。”

沈而铵看脚下的轨迹,它也在看他。

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拍两下“别多想了,你已经做了选择,有得必有失。”

谭军安慰完沈而铵,对梁栋道“等我做完事,我会一命还一命。”

“一命还一命”梁栋发抖的身子猛一下冲过来,没打到谭军,他把旁边的桌子踹翻,神情暴躁癫狂,“是一命吗”

“算上我的。”会客室里响起沈而铵的哑声。

梁栋的粗喘声停了一两秒,他慢慢转头看沈而铵,又去看自己的仇人“事情什么时候能做完,十年,二十年还是一生”

没人回答。

显然没有具体的时间,连个大概时限都拿不出来。

梁栋摇头“我等不了。”

谭军扫他的上衣左边口袋,一眼看穿他的手机正在录音,清瘦的脸上浮起一点笑意“没用的,没有物证。证据链不完整。”

梁栋鼻涕眼泪流了满脸,他瞪着沈而铵,从对方的神态里确定谭军所说属实。梁栋的双手抱住头,指甲疯狂扣头皮“啊”

悉悉索索声从梁栋的手中传出,他抖出了一张锡箔纸,双手捧着打开。

谭军按住要过去的沈而铵“来之前不就知道了吗,他已经烂了。”

沈而铵看着梁栋哆嗦着把锡箔纸卷成条,快速吸进去。这一幕让他眼底发红,手捏成拳头,薄唇抿得泛白。

梁栋享受地闭上眼睛,满脸的陶醉沉迷,他亢奋地欢呼几声,手往脖子上抓,前后乱挠,嘴里发出舒服的声音。

过了会,梁栋眼中的仇恨跟痛苦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安宁,松散,他像是沉浸在什么美梦里。

“毒品是绝不能碰的,一碰就毁了。”谭军才说完,就被沈而铵的拳头砸中。

沈而铵低吼“他是去找老潘,才”

“南城不乱,我怎么给你铺路”谭军打断还要往壳子里钻的小少爷,“而铵,凡事不能两全。”

沈而铵周身蔓延出极致的寂凉,他握了握有点麻的手,松开,又握住。

像是在看他拥有的,究竟是多了,还是少了。

“沈而铵。”

发小喊他的全名,已然变了另一副样子,精神振奋,眼里爆发出激烈的光,“你要么现在就杀了我,要么就看好他,”

梁栋说“不是他死,就是我死。”

沈而铵看着他往外走的身

影,呼吸困难,眼眸更红“栋子”

梁栋没有停步,也没有回头,他背对着沈而铵,大步向前“沈董,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我们,不再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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