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沉了一下，随即又释然地笑了。

往事已如烟，谁赢谁输早就已经分明。到如今，还是她这个失败者躺在病床上，静等命运对她的宣判。

然而她的心却又无法不去计较——那是毁了她一辈子的人啊，也是她一辈子爱而不得的男人。

肖晨不一会儿拿来了化妆包，她挑挑捡捡的，拿出了眉笔和唇膏，又上了一层腮红，整个人看上去总算是有些精神气了。

肖晨只是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也不多语，目光里微微闪动着一抹润湿。

正在这时，病房的门敲响了。

肖晨去开的门，一打开门，他一眼认出了那个男人，目光微缩一下，随即看向那个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的中年贵妇。

只一瞬，他便明白了这个女人的身份。

他的目光更深更暗了几分。

“你是阿情的儿子吧？不打算请我们进去？”何世兰看着眼前的肖晨，打量完了之后笑盈盈地开口。

肖晨没打算让开，然而病床上的肖以情已经笑着开口了：“是宋大哥和大嫂吧？快进来坐。”随即吩咐肖晨：“晨晨，去倒水。”

肖晨抿着唇，依言退开了去倒水。

他知道妈妈可能有话要跟他们说，拎起了水瓶，说了一声“去打水”就出了病房。

当他打完水回来，走廊上正碰上准备敲病房门的梁语佳。

梁语佳也看到了他，微微一愣，抬起的手又放了下来。

“伯父和伯母是不是在里面？”

肖晨沉默地点了点头。

梁语佳“哦”了一声，自然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可能不方便进去。

两人间沉默了一瞬，肖晨把水瓶放在了病房的门口。

“要不要出去走走？”

梁语佳抬眸看他一眼，然后道：“……好。”

……

病房内，何世兰望着肖以情骨瘦如柴似的身体，昔日的美貌早已消磨，她的心底也有些软了，原本她对这个女人的一些做法还很怀疑和不屑，此时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倒是肖以情最先笑了，招呼道：“宋大哥，大嫂，随便坐啊。”

何世兰坐在了她的病床前，脸上扬起一抹微笑，道，“你的身体怎么样？这事说来都要怪我家老宋，要不是他瞒着我，我早该来看你了！”

“这事不怪宋大哥，是我让他不要告诉你的。”肖以情解释了起来，“我原本也没想要打扰你们，就是想临死之前看一眼老朋友就好了，哪知道……”

哪知道语佳竟是他们未过门的儿媳妇！更加不知道她的儿子竟然对梁语佳到了用情至深的地步！

那时候她托语佳帮她找宋大哥，完全就是抱着一种侥幸的心理，因为她那时手术成功了，她觉得这是老天再给她一次机会，让她可以说出这辈子埋在心底的唯一念想！

她把这件事托付给语佳时也不知道她到底能不能成功，只是那时她唯一认识的人只有语佳了，除了她再找不出别人。

“……哪知道还是打扰到你们了，唉……”肖以情叹声一笑，语带抱歉，“大嫂，想必宋大哥已经跟你解释过了吧？”

她没说什么事，但何世兰已经听懂了，点点头，轻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嗯。我知道你心里的苦衷，你放心，我和老宋会把你儿子看作我们的亲生儿子一般！”

肖以情怔了一下，随即淡然一笑，“大嫂，我终于知道我输在了哪里。”

何世兰笑了笑，美艳的眸子一闪一闪，“爱情哪有什么输赢之分，只在乎是否真心相爱。”

听到这句，肖以情怔住了，而一边一直保持沉默的宋麟则是淡淡地勾了勾唇。

“你和宋大哥果真是天生一对，鳒鲽情深。”肖以情由衷地道。

何世兰只是望了宋麟一眼，满眼幸福地笑了。

“不过……”肖以情眉头轻蹙，有些担忧，“我怕晨晨这孩子会想多，我看的出来他很喜欢语佳，可是我又怕他心里会想多，毕竟语佳是你们的儿媳妇，他要是一时想不开什么的……”

何世兰听的脸色大变，“什么？你说你儿子喜欢语佳？”

“是啊，我会见到语佳，也是晨晨故意骗了我。我那时命在旦夕，整天就催着晨晨找一个女朋友，我也是不想晨晨一颗心都操在我心上，只想让他多出去认识别人。哪知道他说有喜欢的人了，我就说带来给我看看，谁知就领了语佳回来……但我看的出来，语佳并不喜欢我儿子，所以我已经把话跟语佳说明白了，她是个聪明又懂事的姑娘，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她不喜欢我儿子，我倒是十分满意她做我的儿媳……”

“停停停！”何世兰及时打断了肖以情的话，得意地道：“别以为你病着我就可以让你啊，语佳已经是我的儿媳妇，没你的份啦！”

肖以情扑哧一声笑了，“大嫂的性子倒是一点都没变！”

宋麟也开了口，语意带着淡淡的宠溺：“她啊，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

医院旁边的小公园，三三两两的穿着病号服的病人或是家属散着步，梁语佳和肖晨来到了其中一个长椅上坐了下来。

两人沉默了一段时间，梁语佳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从一开始她误会伯父以为肖晨是他的儿子，到现在确定肖晨不是伯父的儿子。她不知道肖晨知不知道这件事，也许对于肖以情来说，她是希望肖晨就是伯父的儿子吧？

过了一会，肖晨沉醇的声音响起：“最近过的好么？”

梁语佳淡淡地点头，“还好。”

“跟他呢？”

这个“他”是指谁，梁语佳自然明白，她抿抿唇，沉默不语。